陸時白了她一眼,指著眼前的山珍海味說道:“你舍得這些村裏人見也沒見過的東西?身上的衣服,戴著的首飾還有這大宅,別人都是做夢都夢不到的,知足吧。我早就不想種地,過吃不飽肚子的日子了,冬天還要挨凍,這種好日子我才舍不得放手。”

喬娟狠狠地擰了他腰間的肉一把,瞪大眼睛罵:“真成沒腦子的豬了,別吃了,沒聽你娘那口氣是在笑話咱們嗎?”

陸時被喬娟拖著走還不忘拿了兩個用油炸過的小饅頭,等回到屋裏已經全塞進肚子裏,喝了口茶將噎的感覺順下去,不以為然地說:“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我才不管誰是我娘,我隻知道這個宅子裏的那個男人是我爹就夠了。隻要他在一天,我就是這裏的少爺,將來這個家遲早是咱們的。你別想太多,難不成你還要和她鬧?得了,好久沒睡過個好覺了,我先歇著去了。”

喬娟想了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坐下來喝了兩杯茶,肚子裏卻還是不消停,剛才真應該多吃些,實在忍不住走過去拉了陸時一把:“我沒吃飽,你去讓那些下人再拿點東西來,吃不飽孩子吃什麼?”

陸時再不樂意動心裏也疼惜兒子,起身走到外麵指著一個丫頭說:“你去讓廚房再送點東西來,麻利點。”

下人們都是目明耳靈的人,兩人的話她們在外麵早聽了個大概,一直忍著笑,這會兒見人出來了趕忙收拾好表情去辦了。這位少爺雖然帶著些許土氣,可這模樣卻是周正的很,若是能捏得住,將來也不愁沒有好日子過,二少爺不願意來京城,那麼老爺這麼多的家產可不都是大少爺的了?

此時喬娟尚未想到這府裏的女人存著什麼樣的花花腸子,下人送了糕點來,隻顧著往嘴裏塞,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反正這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她也不用顧著什麼規矩,填飽肚子才是正經。

這邊屋子裏發生的事自然已經傳到王慧芳的耳朵裏,她揉了揉額頭,沉聲道:“那個女人把我兒子教成這個樣子,真是居心險惡,虧得現在回到我身邊了,不然還指不定變成什麼模樣。不成,那個鄉野村婦配不上我兒子,我不能留她。”

趙大娘心裏也是一陣厭棄,卻是站在那裏恭敬地問:“她畢竟是大少爺娶的妻子,沒犯錯不能胡亂休人啊。”

王慧芳大拇指撫弄著自己保養得宜的修長手指,冷笑一聲說道:“鄉野之地的人誰能放進眼裏?就是捏死她,也沒人多說一句話,我留她一條命回家已經是高待她了。這幾天讓乳娘多親近親近孩子,話說得好聽點,早點把孩子帶離她,也能早點送她走。”

趙大娘微微彎著腰,點頭道:“奴婢這就去辦,乳娘是經過好幾番挑選的,這點您放心。”

王慧芳擺擺手讓她出去,今兒她也不用別人伺候了,躺在床上想起那年見到他的情景。那是個寒冬臘月天,她凍得跌倒在路邊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就在她以為自己這次必死無疑的時候,他穿著黑色的大氅,手裏抱著個小暖爐從她身邊經過,她想如果自己不抬頭看那一眼,就不會有這樣的日子過了。

她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被他的俊逸非凡與風姿卓然給折服,當時想得是他沒了妻兒,而她死了相公,往後湊在一起過日子多好,誰知道他的心十幾年都不曾動搖過半分。是不是那些人徹底消失了,他的心就能重新蘇醒過來?就能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