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蘆葦蕩悍然收刀,馬車內命懸一線(2 / 3)

寧峨眉單膝跪地,低頭沉聲說道:“不礙事。隻是屬下無能,差點耽誤了殿下大事,求殿下責罰!”

徐鳳年起身望向遠處馬蹄濺起的塵煙,搖頭笑道:“責罰不責罰,以後再說,你讓人在蘆葦蕩厚葬了王明寅,好歹是天下第十一的高手,如果擔心鳳字營心裏有疙瘩,你稍後讓舒羞與楊青風來做。”

寧峨眉搖頭道:“鳳字營對殿下唯命是從!”

徐鳳年吹了一聲口哨,坐騎狂奔而來,徐鳳年一躍而上,經過李淳罡與薑泥所在馬車時,拿過了那杆刹那槍。隨後提槍策馬來到幾十輕騎身前,冷聲道:“抽刀!”

那幾十驍騎瞬間齊齊抽刀,與世子殿下一同麵對官道上的雷鳴馬蹄,聽聲音,是不下六百數目的青州重甲騎兵。

八十北涼輕騎對上了六百青州重騎。對麵依稀可見森寒劍戟烏黑重甲擁簇下,為首是一位身穿大黃蟒袍的男子,身邊一位雄壯猛將身披厚重大甲,手中一根銀白梨花槍,配以紅纓,模樣威武。武將似乎與蟒袍男人說了幾句,單騎縱馬前來,徐鳳年二話不說,提槍前衝,相距百步時,那名青州武將好似感受到來人的殺氣騰騰,壓下輕敵心思,皺眉應對,自恃一槍便可將眼前華服公子哥挑翻馬下,若非靖安王叮囑不可傷人,他都要忍不住替青州軍卒兒郎們好生教訓一頓這名北涼王世子。

五十步時,武將見這家夥來勢更加迅猛,絲毫沒有對話的意圖,一時間生出怒氣,不知好歹的東西!

手腕一抖,持槍對峙而衝,紅纓旋轉,隨即舞出一個漂亮的槍花,讓身後青州騎兵一陣喝彩叫好。

兩騎刹那間碰麵。

銀白梨花槍被這皮囊一等俊逸的公子哥單手輕描淡寫撥開,手中猩紅詭異的長槍閃電一刺,瞬間破甲,長槍彎出一個驚豔的弧度,硬生生抵住那壯碩武將的胸口!兩騎側身而過時,那名胸口鐵甲碎裂的武將竟被一槍擊飛,墜落在官道上。白馬紅槍的公子哥提槍再刺,直接將這名武將刺死當場,頭顱盡裂。緩速的白馬悠閑轉了一圈,再次麵朝六百青州精銳騎兵,手提長槍的公子哥輕輕一抖,在地上甩出一串醒目血珠,望向一身蟒袍的陰沉男子,笑道:“靖安王叔,看這排場,是真的要給小侄送行千裏嗎?”

那公子哥錦衣華服白馬紅槍,陣前殺人後仍是談笑自若,看得六百青州重騎心顫不已。

要知那名被刺於馬下的將軍可是襄樊戰力前三甲的猛士,卻不料一照麵便被一槍斃命,況且他身前馬匹上坐著的是堂堂靖安王,六大藩王中僅排在燕剌、廣陵兩王之後,這位北涼王世子不管家世如何煊赫,終究是小輩,更不在北涼地盤上,怎麼就敢如此放肆,當麵拂逆被襄樊百姓視作神明的靖安王?

一時間這嫡係六百甲群情激憤,隻需身穿蟒袍的主子一聲令下就要衝殺碾壓過去,莫說你是北涼王世子,便是北涼王在此又如何?真當天下騎兵都是繡花枕頭不成?北涼號稱三十萬鐵騎甲天下,青州第一個不服!

靖安王身穿一件江牙海水五爪坐龍黃蟒袍,顏色尊貴,比較藍白雙色都要高出一籌,更是位列一等,僅就蟒袍而言,確是比廣陵王都要高出半級品秩,可見皇帝陛下對這個當年一同參與奪嫡的兄弟十分優待,甚至有些破格了。靖安王此番出場,終於沒有手掛念珠,與那越年老越肥胖以至於穿上蟒袍略顯臃腫的廣陵王不同,趙衡身穿這一襲蟒袍,十分熨帖合身。

他緩緩抬手向後一揮,六百重騎瞬間整齊後撤,陣形毫無凝滯,分明戰陣熟諳,等重騎撤出五十步,趙衡輕夾胯下一匹產自西域的汗血寶馬的馬腹,慢慢前行,無視那具屍體與一杆才染血的紅槍,平靜道:“八十輕騎不管如何驍勇善戰,都擋不下六百青州鐵騎。”

“確實擋不下,但八十騎換兩百條命還是做得到。”徐鳳年不以為意道,眯眼盯著這位處心積慮要自己下黃泉的靖安王叔。

襄樊城內,相互試探,可以談笑風生,到了這裏已是撕破臉皮。徐鳳年身陷絕境,戾氣十足,尤其是驟然消化不少大黃庭後,原本可以壓抑住的戾氣被擴大無數倍,這才有了提刹那槍殺死青州將軍的狠辣。

但徐鳳年對兵事並非一竅不通,更不會狂妄無知到以八十騎死戰就可勝了青州六百甲,隻不過輸人不輸陣,再者今日蘆葦蕩外一戰,軍旅甲胄隻是錦上添花,注定無法影響大局,所以靖安王率兵而來,等於上了一份讓他收買輕騎人心的大禮,徐鳳年樂得接受。他早就與魚幼薇說過要得人心,施與小恩小惠根本不濟事,因此便是在江上被吳六鼎一竿翻船後救人,徐鳳年都沒有真的以為就成功擄獲了大戟寧峨眉等一百騎的忠心。

北涼號稱三十萬鐵騎,自然不是三十萬兵馬皆是馬上控弦之士,真正的騎兵才占三分之一,精銳鐵騎又隻占三分之一,鳳字營八百白馬義從無疑是佼佼者,甲士越是武力出眾,則越是難以被平庸將領馴服,徐驍“大逆不道”撥出一百騎給兒子隨行,除了台麵上的排場與護駕,其中未必沒有考較的意味,若是這一百騎都駕馭不住,日後如何去麵對三十萬新老悍卒?不止是徐驍,隻要是一個枝繁葉茂的大家族,對於家中那些個繼承人都有持續不斷的審視權衡,更不要說生於皇宮的天潢貴胄們,便是有朝一日終於當上了儲君也不是就一勞永逸了。

趙衡輕輕一笑,不置可否,臉上沒了故作親近的和顏悅色,這位藩王的上位者氣勢終於一覽無餘。

皇室宗親,本就更多擔負天下氣運。世人智者所謂的一遇風雲便成龍,並非空玄妄言。儒家重養氣,道門真人有尋龍望氣的本領,隻是得先天龍脈龍氣者未必都能乘風雲而起,大多被後天種種際遇所禁錮,導致昏聵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