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餘光瞥去,覺得有趣,竟然有不怕死的?
她突然抽出一柄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刺入吹彈可破的肌膚,割出一道血槽,冷冷道:“我死了,看你如何去跟軒轅老變態交差!”
殺人如麻的青年皺了皺眉頭,今天這檔子秘事在他看來談不上什麼,既然上了徽山牯牛大崗拜師學藝,受人恩惠當然要給人賣命。軒轅老家主無女不歡的癖好,尤其喜好豢養孌童和虐殺幼女,在劍州早已路人皆知。老家夥精通房中術的密宗歡喜法門,采陰補陽已經幾十年,內力堪稱通玄,更是刀法宗師。青年刀客半個多月前領命攔截一對被軒轅老祖相中的仙品鼎爐,劍州鏢局被他掀了個底朝天,這才連路趕來,耽誤了六疊瀑練刀,這讓嗜武成癡的他心情很糟糕。麵對車上女子威脅,一手提著脖子一手握刀的他拿刀尖抵在獵物心口,冰冷道:“自盡?不攔著,隻不過我敢保證你姐姐肯定會死在你前頭,一刀刺入,隻要找準心竅,攪爛心髒後,我就能讓你姐姐半死不活,生不如死,比你一抹脖子要不幸百倍。”
她雪白牙齒死死咬著嘴唇,滲出血絲,眼眸中的怨毒顯而易見,緩緩道:“你是誰?”
青年刀客無所謂道:“記住了,袁庭山。想要報仇,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徽山,把軒轅老祖宗伺候舒服了,多吹幾年枕頭風,才有希望給我找點麻煩。”
她果真丟掉匕首,嫣然一笑道:“你等著便是。”
自稱袁庭山的刀客隨手將做姐姐的女子丟在地上,二十騎已經將鏢局裏的雜魚砍殺殆盡,一個不剩,刀客朝後邊那些貨真價實的劫匪扭了扭脖子,刀鋒上尚在滴血的騎士個個嘴角獰笑,拍馬前衝。
她眼神冷漠地望著抱住刀客大腿求饒的姐姐,無動於衷。
青年刀客安靜地等著騎兵收工,見人頭收割得差不多,低頭望去,“聽說你們雌雄難辨,我很好奇你們中誰是男的。”
說話間,道路盡頭出現一位佩雙刀的白馬錦袍。
在劍州地勢上,江東牯牛大崗與江西龍虎斬魔台雄峰對峙,格局形勢上,也差不多,雙方秉著遠親不如近鄰的原則大體上井水不犯河水,如同兩位相敬如賓的老嫗。軒轅家族的老祖宗雖說道德堪憂,為劍州士林所不齒,但武德不低,廣結天下英雄好漢,一些被官府上榜絞殺的漢子隻要上得了徽山,都可托庇於這個當今武林屈指可數的豪族,官府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持家族半百年的軒轅老家主對登山求學的武道後輩也樂意大力栽培,曾替許多如今名動江湖的高手指點迷津過。袁庭山報仇雪恨後,作為被官府重金懸賞緝拿的亡命之徒,甚至上了趙勾名單,若非軒轅老家主願意讓其上山,他在山腳就要被趙勾拿去傳首江湖了。
對生性涼薄的袁庭山來說,這份救命恩惠且不去說,他若想在刀法上有所建樹,打破瓶頸,就得心甘情願給軒轅家族做一些見不得光的陰暗勾當。
當牯牛大崗一名管事在六疊瀑布下找到袁庭山,這名刀客正在以後背硬抗那條百丈高崖跌落的水柱,以此錘煉筋骨。徽山瀑布六疊,以這一疊下墜最急,號稱龍吐水,軒轅家族近三十年已經沒有年輕後輩能夠如此極端地鍛煉體魄。袁庭山聽說大概後,就領著二十輕騎下山辦事,攔截兩個從小門小戶裏出逃的妙齡玩物,實在提不起大精神,但既然寄人籬下,拿人好處了總得替人消災。
袁庭山隻要答應去做,就務必做到最好。他查清鏢局路線後,先將那擅長炮捶鞭腿的秦鷂子砍斷雙腿,攏起一夥不成氣候的草寇,倒不是說要借力,隻不過總要給官府擺出劫匪與鏢局同歸於盡的障眼法。聽說那對尤物在劍州極負盛名,早前才十二三歲時就早已豔名遠播,軒轅老祖青眼相中,視作床帷玩樂的禁臠,早已在江東半公開,就等著何時出手“請”上山享福去了,不承想那對被譽作“一人已傾城一人更傾國”的小璧人竟然跑了。
在很多事情上都後知後覺的袁庭山瞥了眼臉蛋身材幾乎完全相同的兩人,拿刀尖指著站在車上的那位,哈哈笑道:“你這皮囊可比娘們兒還好,難怪軒轅老祖對你更上心些,就是不知道你這細皮嫩肉的,跟姐姐一起能被玩弄幾天。記住了,我叫袁庭山,在我刀法大成之前,怎麼都別死,要不然就不好玩了。”
袁庭山已經看到那名氣質不俗的不速之客,高坐於駿馬上,遙遙相望。
袁庭山嘴角勾起,殺意湧現。他出身貧賤,習武後從不掩飾對豪門公孫的憎惡,初入劍州,就在江上殺雞般宰了一整船的膏粱子弟。袁庭山朝軒轅傾注心血培養出來的悍勇輕騎做了個斬頭手勢,刀背輕輕敲打肩膀,走向那名仍在地上爬行的青鏢,不忘轉頭笑道:“好心提個醒,我在徽山上聽說軒轅老祖癖好古怪,到時候老家夥讓你與你姐姐歡好,你該如何做?”
脖子上烏紫痕跡觸目驚心的姐姐癱軟在地,聽到這句話,嬌軀顫抖,臉色蒼白。
站在車上的那位嘴角血絲更濃。
袁庭山做了個充滿暗示性的挺腰動作,大笑著走向那名苟延殘喘的年輕鏢師,留下一對雌雄難辨神情迥異的姐弟。坐在地上的姐姐恐懼地抬頭,望向那個從小就極有主見的弟弟,後者恰好居高臨下冷冷望來,她打了個冷自骨髓的寒戰。袁庭山根本不在乎被那對姐弟記恨,以他們的姿色,如果真的能夠對軒轅老祖曲意逢迎婉轉承歡,在牯牛大崗得寵幾年想必不難,隻不過到那時候,軒轅青鋒都已是他的女人,一對連命運都掌控不住的軟弱寵物能掀起什麼風波?
失去雙足的韓響馬還在血泊中艱難爬行,隻是憑著一股執念苟活。
袁庭山站在韓響馬與老鏢屍體之間,將刀插入地麵,彎下腰笑眯眯道:“再努力一點,就快看到你老爹的腦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