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騎兵都殺紅了眼。徐鳳年麵無表情,一手馭劍取頭顱,一手近距離殺馬殺敵。茅柔看著戰場中驚心動魄的單方麵絞殺,冷笑道:“拉開三十步,丟矛擲槍,撿起以後再來!”
與徐鳳年糾纏的半圓形騎陣頓時後撤,第二撥騎兵瞬間丟擲出槍矛,這可不像百步以外的箭矢那般能輕易撥開,能夠成為重騎兵,膂力本就不俗,因此每一次勁射都堪稱勢大力沉。
馭劍不停,斬亂陣營,徐鳳年握住兩柄擦肩的鐵槍中段,在手中一旋,兩槍如鏡麵圓盾,所有近身槍矛都彈飛在外。一撥丟擲過後,徐鳳年握住鐵槍,雙手回饋了一次拋擲,立即有兩騎應聲落馬,鐵甲通透!
茅柔看得觸目驚心,事已至此,竟然開始麻木,聲調冷硬下令:“圍住他!”這名心狠手辣的女將低聲嗤笑道:“老娘就不信你能做到兩百年前的吳家九劍破萬騎,一人如何成就劍陣?”茅柔給身邊五名嫡係騎兵都尉一個眼神,撇了撇下巴。五騎開始悄悄提槍急速衝鋒。一圈六十騎,盡量躲避那柄恐怖飛劍,然後三十步外同時丟擲槍矛。
徐鳳年雙手渾然抱圓,槍矛出人意料地隨之旋轉,左手錯過一抹,六十杆槍矛反向射出。
雖然這些重騎兵靜止時行動相對輕騎要遲緩,卻也不是稻草垛子,除去十幾根大箭太過於刁鑽,刺死重創了騎兵,其餘都隻是擦傷或者被竭力撥去,不過最內一層圈子開始有破裂的跡象,而六名武力在金吾衛中登頂的騎兵都尉就在間隙中瞬間奔出,同時丟出槍矛,然後抽莽刀,向徐鳳年奔殺過去。紛亂間,一人被春秋飛劍割去半張臉,墜馬身亡,第二匹馬仍是筆直凶悍地撞在了這名可怕劍士的胸口,一撞之下竟然隻是讓他一腳後滑幾步,便止住了身形,所幸另一騎側向撞來,才將其撞飛,另外一名都尉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莽刀當空劈下!
總算見血了!這幫廝殺到現在的憋屈金吾衛騎兵差點熱淚盈眶。那名砍中書生劍士肩頭的彪悍都尉心頭一熱,才想要將吃奶的勁頭都推到刀鋒上,削去這個年輕狠人的整隻膀子,就瞧見那廝那雙不帶感情的陰柔眸子寒光一閃,下一刻,他的莽刀就被崩開,被其給一把拽下馬,用雙手擰斷了脖子。
徐鳳年丟下鮮血淋漓的頭顱和身軀,嘴角扯了扯。茅柔沉聲道:“都尉唐康戰死,撫恤錢是五十兩黃金,準許他兒子進入茅氏私學讀書,及冠後立即進入金吾衛擔任都尉一職!”
扶搖上青天 茅家重諾!
這是一塊比金銀還要沉重的金字招牌,也是茅氏能夠在敦煌城數次跌宕中始終占據實權高位的根基。軍心再次凝聚。徐鳳年拿住春秋劍,開始狂奔,直線衝向發號施令的茅家女子。成胎大半的金縷和劍胎圓滿的朝露終於出了劍囊。所到之處,兩側騎兵脖頸間紛紛綻放出一抹血珠。茅柔眯起眼,這一次並未退走。兩名不起眼的重甲騎兵猛然落馬,手持莽刀,大踏步和徐鳳年展開對衝。茅柔則一夾馬腹,遊入陣形厚重腹部。
她顯然不惜讓金吾衛中隱藏的茅氏精銳死光死絕,也要慢慢耗死這個橫空出世的劍士!
宮城白象門外,可謂梟雄林立,各自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茅氏族長茅銳是一個精瘦老者,坐轎而來,此時簾子掀開,車廂內擺有一整套精美絕倫的爐瓶三事。香爐是舊南唐官窯燒製的三足瓷香爐,五彩斑斕,是久負盛名的南唐國器,一寸瓷片一寸金;香盒更是蔗段盒,貯藏有一塊海中百年漂遊才呈現出純白色的珍品龍涎香,箸瓶插有幾根黃金小箸白銀香鏟。兩名身段妖嬈的妙齡女子跪在一旁,低眉順眼,輕巧焚香。
茅銳眯起眼,臉色看似安詳,眼神卻尤為炙熱,望向城門口,一隻手探入一名侍香女的領口,按在其胸脯上,另外一隻手也沒閑著,隔著精絕天下的西蜀緞子,撫摸另外一位侍女的臀瓣兒。茅銳這些年親眼看著那名女子,在城主身邊一點一點,由女童蛻變成嫵媚少女,再長成國色天香的成熟女子,沒有一夜不去垂涎她的身段,尤其是她身上的獨有體香。
車廂香味彌漫出去,連相隔十步以外的一名騎馬老者都清晰聞到,不過顯然這位老驥伏櫪不服老的佩劍老人並不領情,聞著撲鼻而來的香氣,有些厭煩。他曾是錦西州上一任持節令的舊將,叫魯武,弓馬熟諳,青壯時候更是錦西軍中名列前茅的騎射高手,上了歲數後也沒落下武藝,對於同枝通氣的茅銳,其實向來看不起。伸手揮了揮香氣,魯武腹誹一句老不正經的東西。魯武雖未像茅家這般掌握五百鐵騎,卻也有大量精銳私兵,老人以豢養假子著稱於敦煌城,私兵兩百,其中假子占了一半,這次城內金吾衛倒戈了兩百,他的幾名假子功不可沒。按照秘密約定,事後坐下來瓜分戰果,那女娃兒和兩三百宮女都歸茅銳這老色胚所有,他則要那宮中所藏的數百具兵甲,至於武癡城主收集搜刮入藏經閣的全部秘笈,則由橘子州慕容寶鼎的一頭走狗去接手。這次不光彩的篡位,算是大家各出其力,各取所需,省得等下分贓不均,到時候再鬧出一場烏煙瘴氣的窩裏鬥。
當看到那團錦繡衣袖出現在城門口,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氣凝神,便是茅銳這種老神在在的老狐狸,也下意識停下揉捏嫩肉的動作,微微用力,那名吃痛的侍香女冷汗直流,小手一抖,手持金鏟子的她不小心鏟壞了龍涎香塊,多刮下幾兩香料。茅銳眼神死死盯住那位身段誘人身份更可口的錦衣女百騎,不過有三十黃金甲士坐鎮;另外一批人數占優,有三百人,而且摻雜了許多魯家假子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