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3 / 3)

剩下的錄音部分,塞巴蒂斯奧聽到齊安奇媽媽勸他見見神父,羅密歐就由著她說。然後那些電視攝像機和記者得到允許,進入房間。聽到這裏,塞巴蒂斯奧關掉錄音,後麵的部分他在電視上都看過了,但是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部分。

塞巴蒂斯奧又去看羅密歐了,這次他心情大好,結果當獄警打開牢房門的時候,他忍不住踩了幾個小舞步進去,十分快活地跟羅密歐打了個招呼。

“齊安奇,”他說,“你現在的名氣更大了,甚至已經傳出了謠言,說等到新的教皇選出來之後,就會請求寬恕你的罪行。感恩吧,把我需要的信息給我。”

羅密歐說:“別在這裏人模狗樣了。”

塞巴蒂斯奧鞠了一躬:“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了,是不是?”

完美無缺了。根據對羅密歐的監視錄像,他正在考慮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周以後,全世界都得到消息,刺殺教皇的凶手,阿曼多·“羅密歐”·齊安奇,已經在牢房裏上吊自殺了。

紐約,安妮已經開始行動了。她很明白,自己是百人先驅團的行動中第一位女性領隊,因此她下定決心,自己決不能失敗。

兩所藏身的公寓位於紐約東區,已經儲備了足夠的食品、武器和其他必要物品。襲擊小組將在行動日之前一周到達,她準備命令他們待在藏身處,到最後行動那天才能出來。如果有人能成功脫身,逃跑路線也已經安排妥當,從墨西哥和加拿大走。她自己則計劃著在美國停留幾個月,就躲在另一處藏身點。

執行任務之外,安妮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可供消磨,她把這些時間都用來在城市裏遊走。貧民窟,特別是哈萊姆區,讓她大為震驚。她從沒見過這麼肮髒,維護得這麼差的城市,所有行政區看起來似乎都被炮火掃蕩過一般。無家可歸的人成群結隊,服務人員粗魯咆哮,政府公務員冷冰冰的態度中透著敵意,這一切都讓她討厭。她從來沒有到過這麼充滿惡意的城市。

無處不在的危險是另一個問題。這座城市簡直就是一片戰場,比西西裏島還要危險。西西裏島的暴力行動至少遵循利己才可傷人的嚴格律條,行動步驟也很有條理;而紐約的暴力簡直就是臭烘烘的畜生所為,令人作嘔。

這一天麻煩不斷,讓安妮決定盡可能待在自己的公寓裏。她去看一部美國電影的傍晚場,影片中宣揚的愚笨粗魯的男子氣概讓她看得十分不痛快,她倒是很樂意迎麵遇上這麼一位肌肉男,這樣對方就會知道,她一槍就能輕而易舉地崩掉他的男人氣概。

看完電影,她沿著萊克星頓大道溜達,因為按照任務要求,她得在公用電話亭中打幾個電話。然後她來到一家著名的餐廳,準備小小地犒勞自己一下,結果又被粗魯的服務員侮辱,更被端上來的模仿拙劣的羅馬風味菜式惹怒了。他們怎麼敢這樣?要是在法國,這樣的餐廳老板非被處以私刑不可;要是到了意大利,黑手黨會幹脆把這樣的餐廳燒個精光,還算得上是為民辦事。

紐約城將屈辱降臨在成千上萬的居民和遊客身上,現在也想讓她毫無怨言地承受這份辱沒。因此,餐廳裏發生的事對她而言不啻為一種激勵。

晚上,她還在閑逛,這是她睡前必需的鍛煉。這期間,她分別遭遇了兩次強奸或者搶劫的企圖。

第一次是在夜幕降臨的時候,著實嚇了她一大跳。當時她正在第五大道看蒂凡尼珠寶店的櫥窗展示,一男一女——都非常年輕,不超過二十歲——從兩邊把她摁倒。那個年輕男子的臉長得像隻山貓,典型的無藥可救的癮君子。他長得特別醜,而安妮非常看重長相,所以一上來就不喜歡他。那個女孩挺漂亮,但一看就是那種被寵壞的任性美國青少年,這種孩子安妮在街上見過不少。女孩穿得像個蕩婦,那是近期電視偶像引領的新潮流。兩人都是白人。

那個小夥子狠狠地摁住她,安妮隔著薄薄的外套,能感到有堅硬的金屬頂著自己,她並不感到驚惶。

“我手裏有槍,”年輕男子小聲說,“把你的皮包給我的女朋友。乖乖的,友好一點,隻要不惹麻煩,我們不會傷害你。”

“你投票嗎?”安妮問。

年輕男子有點分神:“什麼?”他女朋友伸手要拿皮包。安妮抓住女孩的手,把她擰到身前當作盾牌,同時又用另一隻戴著戒指的手劈麵打了女孩一拳。蒂凡尼那裝飾典雅的櫥窗上突然濺上一大團鮮血,引得行人紛紛驚訝駐足。

安妮冷冷地對那個小夥子說:“你不是有槍嗎?開槍呀。”這時他手握著口袋裏的槍,身體另一側閃開。這個蠢貨曾經在黑幫電影裏看過這動作,但是他不知道這個姿勢完全沒用,除非受害者僵住不動。但安全起見,她還是緊緊抓住他的另一隻胳膊,一把將其擰脫臼了。他痛得直叫,手也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把螺絲刀當啷一聲掉到人行道上。果不其然,安妮想,愚蠢的青春期把戲而已,她撇下他們,走開了。

這個時候,謹慎的做法應該是回到她自己的公寓,但是為了熟悉地形,她繼續溜達。然後,她走到中央公園南角,那裏有一排奢侈酒店,由穿製服的門童守著,一輛輛豪車停在路邊,裏麵坐著健壯的司機。就在這時,她被四個黑人青年團團圍住。

幾個人長得不錯,興致勃勃,她看著還挺順眼。他們很像羅馬街頭的那些年輕混混,個個覺得在街上碰到姑娘就一定得搭訕攀談,責無旁貸。其中一個小夥子開玩笑地說:“嘿,小妞,和我們一起到公園裏走走,你會很開心的。”

他們攔住她的路,她沒法繼續往前走。她覺得這幾個人挺有趣,也知道自己很樂意去開心一下。這幾個人並沒有惹著她,真正讓她憤怒的,是那些門童和司機故意對她這種困境不聞不問。

“走開,”她說,“否則我就要喊了,然後那些門童就會打電話叫警察。”她知道自己其實不能叫,因為可能會因此暴露自己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