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拿著毛巾和換洗衣服往浴室走,走到一半他停了停,轉頭對沙發上的蘇澤淺說:“不管你是要男的,還是女的當另一半,或者男女通吃,我都沒意見。但你要自己拿主意,不要因為某個人對你主動熱情就被吃得死死的!”

蘇澤淺想起莫洵在車裏回答殷商的話,覺得有必要為同事解釋一句:“他沒強迫我,隻是……熱情了些。”

可隨即,年輕人又覺得自己得站在師父的角度考慮問題:“師父你不喜歡他?”

莫洵翻了個白眼,和他儒雅外表極不符的一個動作做出來,卻沒有一點兒的違和感,中年男人透出了點孩子氣的無奈來:“你娶媳婦又不是我娶,我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

“等你真找到那個人了,我再不喜歡,你肯定也會娶!”莫洵進了浴室,關門前丟出來句話,“現在瞎想八想的都是多操的心!”

蘇澤淺賭氣的想:如果你真不喜歡,我肯定不會和他,或者她過日子。

隨即年輕人又想,自己這麼想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不對啊,因為家長不同意而分掉的小情侶也不少啊,我這麼想哪裏不正常了?

蘇澤淺琢磨著,直到莫洵洗完澡出來,都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被莫洵說了一通,蘇澤淺也不好意思再拉著莫洵和他睡一個房間了,年輕人把莫洵趕進了主臥,自己睡了客房。

這一天過得驚心動魄,精神和身體都異常疲憊,蘇澤淺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根本沒去在意房間的氣氛好不好。

在蘇澤淺睡熟之後,躺在主臥床上的莫洵卻坐起了身。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了客廳裏。

明明好好的穿著拖鞋,男人走起路來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到詭異。

莫洵站在客廳裏,站在這套房子的風水陣眼上,他視線下垂,手與地麵平行,掌心向下慢慢的往下按了按。

有細弱的光絲在他腳下亮起,沿著地磚爬出去,爬過臥室書房的木地板,爬過浴室廚房的瓷磚,再攀上牆麵。

細弱的光紋爬滿每一個角落,纏繞著的光線繪製出個巨大的法陣,層層疊套中,扭曲晦澀的文字清晰可見。

莫洵勾起五指,抬手往上一抓——

繁複的光紋在他一抓之下從牆上地麵剝離,彈進他手心變成一團兒刺目的光!

莫洵手指一收,光團爆散,一座大陣就這樣不複存在了。

睡夢中的蘇澤淺無意識的卷了卷被子。

屋子裏的空氣變冷了。

小徒弟實在是太容易招鬼了,封印最重要的作用是讓蘇澤淺看不見鬼,而不是讓鬼無視他,蘇澤淺作息規律,且潔身自好,不會半夜跑出去鬼混,最容易撞鬼的晚上他大多數時候在家裏。

為了讓年輕人能睡個好覺,莫洵在蘇澤淺家裏布了道拒靈陣。

如果說殷商看見這座陣會驚得目瞪口呆,那麼李木知道這座陣的作用的話,絕對會捶胸頓足說暴遣天物。

蘇澤淺之前沒有請殷商到家裏玩過,但之後不一定了。今天認識的李木也不是沒有踏進蘇澤淺家門的可能。

莫洵不想讓他們發現這座陣,隻能毀掉。

中年人甩了甩手,把手心的光沫甩幹淨,末了又隨手一揮招來一陣另一個層麵上的風,把拒靈陣存在過的痕跡掃得幹幹淨淨。

大陣不複存在,蘇澤淺身上的封印也有了裂痕,在夜幕下橫行無忌的魑魅魍魎們循著味飄了進來,徘徊在蘇澤淺的房間外——玉雕龍的力量讓它們無法入內。

有幾隻鬼把注意力放在了莫洵身上,它們懵懵懂懂的圍著莫洵,想要靠近,卻被小葉紫檀的金光推開。

不同於玉雕龍冷冰冰的拒絕,小葉紫檀的拒絕是溫和的,被推開卻沒被傷害的鬼傻乎乎的又纏上來,周而複始的重複著靠近——被推開,靠近——被推開的過程。

這些小小的死靈連穩固的形態都沒有,飄乎乎的像團霧,沒有任何威脅。

莫洵沒管它們。

而那些有固定形體和自我意識的鬼魂們,在看見莫洵的瞬間便逃之夭夭了。

莫洵同樣沒管它們,回了房間,蓋上被子睡覺。

另一頭,在元寶山莊裏,去而複返的殷商和李木坐在髒兮兮的工作台前,就著花生米喝著小酒。

“看你笑得,有什麼好事嗎?”李木托著下巴問。

“嘿嘿,我在莫老師麵前把話跟澤淺挑明了。”殷商簡直不要太開心,“莫老師不反對,澤淺那邊嘛,我看就是水磨工夫,早晚能拿下來。”

李木夾了顆花生米,涼涼看他一眼:“恭喜咯。”

“心不誠意不真。”殷商瞪了李木一眼以示憤慨,然後略帶緊張的問,“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我沒給你和蘇澤淺占過姻緣,我也不是情感專家,”李木用筷子敲了敲酒杯,“我隻是覺得,莫洵這個人,不簡單。”

殷商:“怎麼說?我覺得他就是個氣度挺好的中年人啊。”

銷售經理的眼光可也是練過的,他沒看出莫洵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