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硫磺粉的事,隻覺得白最近火氣特別大,“說起來莫洵真不來?”

“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夜晚的大山中有無數黑暗之處,但黑到不見五指,連時間空間都被混淆的地方,隻有一處。

黑暗中有光,如紮根地底的藤蔓般沿著不可知的峭壁向上攀升,沒入頭頂黑暗的無盡蒼穹。

光線細而長,盤根錯節,細細的線條中銀、黑二色交替流動,遠遠望去就是一副時不時閃下光的巨大圖案。

遮天蔽日的圖案是座大陣,莫洵站在一角,渺小的如同螻蟻一般。

辛勤的螞蟻在編織他自己的圖案,黑白二色的畫陣之外,一座暗金色的符陣也已經覆蓋了不小的麵積。

黑白符陣玄奧不可逼視,暗金色的則瑰麗繁複,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

黑暗中有一道聲音隆隆響起,帶著來自深處的濃重回音。

“今年你來得早了,還是一個人來。出什麼事了嗎?”

莫洵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沒回答。

那道聲音帶著洋洋得意和幸災樂禍:“封神大陣的威力日漸衰退,離我出來的日子也不遠了,你的那些小伎倆困不住我,別白費力氣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該有問題要問我嗎?”

“你和那條小蛇一軟一硬,所作所為絕對稱得上賢明,為什麼還會被我乘虛而入呢?你不想知道那個破口在那裏呢嗎?”

“我知道。”冷光照耀下,莫洵臉色雪白,“我和白嚴防死守,你依然找到了空子。既然我們攔不住,現在問了也是白問。”

從深處傳來的聲音顯得百無聊賴:“你倒是心寬,做人哪能這樣呢,會少多少樂趣啊。”

“那是你的樂趣。”

“酸甜苦辣鹹,人生五味,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人生八苦。你好歹在菩薩座前聽過經,難道不明白,五味八苦都體會不全,就不能算個人嗎?”

“對啊,我都忘了,你從來都不是個人,哪怕你現在披著張人皮。可你又是那麼的想做人——”

“我問你莫洵,你收養蘇澤淺,真的是抱著和收養山上的貓貓狗狗一個心態嗎?你真的沒想過從他的眼裏去看人性?”

“可惜啊,人類的幼崽就像是水,你想把他弄成什麼模樣就是什麼模樣,蘇澤淺那個樣子,哪裏像個正常人啊。”

莫洵抬眼看著無盡黑暗:“他哪裏不像個人了?”

“哈哈哈哈,”那頭陡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朝夕相處處出感情了,一句都說不得?”

“一手養大的徒弟開始懷疑你了。”大陣那頭,出現了殷商和蘇澤淺對話的場景,聲聲入耳,“莫洵,你心情如何啊?”

第二十六章

“遲早的事。”莫洵的回答很平靜。

他話音未落,一道黑氣從深處射來,靈活的沿著黑白大陣破損處遊走,然後穿過黑白大陣和暗金陣法間未被填滿的罅隙,唰得飛了出去。

莫洵眉梢一挑,抬手去抓。黑暗無限廣闊,黑氣敏捷的避了開去,飛竄到莫洵夠不到的高處。

“你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中年人這樣說著,揚手送出一道暗光,那道光是黑色的,在黑暗中卻清晰可見,它在半空中先是如墨入水般泅開,然後又凝聚起來,彙成一條鎖鏈,鎖鏈盡頭綴著菱形尖,尖端直指黑氣,整條鎖鏈筆直的射過去——

黑氣在鎖鏈中劇烈掙紮,扭動著如同一條肮髒的蛇。莫洵手上一個用力,鎖鏈齧合,黑氣散溢。

“哦,不錯不錯。”聲音沒什麼誠意的誇獎道,然後說,“那這樣呢?”

濃鬱的黑氣於結界那頭顯現,烏壓壓撲向黑白大陣就像是遮天蔽日的黑雲。

莫洵眼睛一眯,揮散了手中的鏈條,從背後抽出了什麼——

轟——

山體震動,層林震悚,群鳥尖鳴著從樹梢掠起,翅膀撲扇聲和著樹葉摩挲聲讓人耳邊一陣嗡鳴。

老王大驚失色:“打起來了?”

白氣急敗壞:“中元未到,鬼門不開,他和什麼打?!他還拖著那殼子怎麼打?!”

話音未落,白一揮袖,轉身沒了蹤影,罡風吹過,樹幹上被劃下深深的道子,老王周身玄光一閃,站在狂風中紋絲不動,他向山下望去,一道白色在葉片下躥過,疏忽不見了蹤影。

老王向另一邊望去,黑色的霧氣從周元江的別墅中噴出,向四周蔓延而去。

“壞了!壞了!”老王一拍大腿,直接從山頂跳了下去,“這裏居然也有個洞!”

別墅裏一片混亂。

地動來得突然,幾人都在地下室,在最初的驚慌失措後他們互相攙扶著站穩,一抬頭就看見黑氣撲了進來。

那速度快得完全不給人反應時間。

三個年輕人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李林卻在看見黑氣的瞬間抬手甩了個東西出去。

這就是經驗的差距。

在黃道士的尖叫聲響起來的時候,李林扔出去的法器和黑氣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