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薔不聽,頭一揚,就說了:“我姐姐以前也是這樣對我的。再說了,姐夫可不是別人。”

何師母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擺擺手,勸說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削個水果嘛,隻要湛海樂意就行了。”

何教授皺皺眉頭,不再說話。而就在這幾個人的你來我往,唇槍舌劍間,湛海已經把雪梨削好了,遞到了慕薔的手上。慕薔接過,笑得比誰都要滿足,眼角眉梢,都是小女人的嬌憨。

湛海看著她的樣子,像在搜尋什麼,忽然,他用近似於無的聲音說:“你們也不大像。”

電視聲太大,慕薔聽不清楚,於是問他:“什麼?你說什麼?”

湛海搖搖頭,不再言語。慕薔也沒再追問,她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電視劇上去了。

慕薔迷戀電視劇,吃飯的時候也不肯安生,眼睛盯著電視,嘴巴含著一口飯,一動不動。湛海覺得好笑,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般,不肯好好吃飯。於是,他用筷子打了慕薔的手一下,慕薔不為所動,他又打了她一下,慕薔才蠕蠕地動了幾下嘴巴,然後喃喃地說了一句話:“這蛋糕真漂亮啊,要是我生日能收到這樣漂亮的蛋糕就好了。”

湛海扭過頭去看了一下電視屏幕,然後轉過頭,脫口而出了一句話:“過幾天就是玫瑰生日了。”

一句話,讓在座的人都唏噓不已,氣氛頓時冷了下來,何師母頓時長籲短歎地說:“玫瑰這孩子太可憐了,怎麼就這麼命薄呢。”話還沒說完,就已經開始哽咽了。

何教授拍了拍老伴的肩膀,安慰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人怎麼能強得過命運呢。”

何教授的話非但沒起到安慰作用,還激起了何師母的怨氣:“我就知道,你從小就是喜歡薔薇多一點,所以你也不痛不癢的。可我跟你不一樣,我生的第一個孩子那是博了半條命的,你說舍得就舍得啊。”

何教授被何師母這麼一斥責,手腳也慌亂起來了,他急急忙忙地解釋說:“我什麼時候說舍得了?你這不是亂栽贓嗎?還有,我哪裏不疼玫瑰了?她小時候端屎端尿的活我可沒少幹,你除了喂奶,哪一樣不是我做的!我隻是叫你看開,可你總是看不開,整天把她掛在嘴邊,這也於事無補啊!”說完,還瞄了湛海一眼,湛海接受到了何教授的眼神,卻視若無睹,鎮定自若。他不是不明白何教授的苦心,大道理誰都懂,可是能不能做到卻隻能由個人的情感決定了。理智與情感,理智永遠敵不過情感。

就在此時,一直悶不吭聲低頭吃飯的何奶奶說話了,她忽然抬起頭,定定望著湛海,眼神渙散,沒有焦距,她問:“玫瑰怎麼還不放學?湛海都等她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來。”

大家都知道何奶奶的老年癡呆症又犯了,慕瑰的去世極大地打擊了她,自她死去以後,老人家的人體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剛開始時還會念叨怎麼白頭人送黑頭人的悲劇要她攤上了。到後來幹脆追著問說,玫瑰怎麼還不放學回家。她的記憶都已停留在了最美好的那幾年中了,隻記得有事業有成的兒子,溫柔賢惠的兒媳和體貼孝順的孫女們,當然,還有一個和玫瑰情投意合的陸湛海。

別人看到何奶奶這樣都唏噓不已,惟獨是湛海,在心裏是偷偷羨慕的,一個人能自欺欺人還渾然不覺,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離開的時候何教授一家送他到院子的門口,上了年紀的何教授兩老一直不斷地叮嚀著一些事情,湛海聽了,頻頻點頭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