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峰開始慢悠悠地說道,“他肯定把那支鉛筆藏在了某個隱秘的地方。所以他會想: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自投羅網。隻要鉛筆不是從我身上搜出來的,就沒有證據證明是我拿的。就算連累大家一起受罪,也總比我一個人吃大苦好。”

這番分析很是貼切。能進入四監區的犯人幾乎全都是奸猾無比的角色,審時度勢,見風使舵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既然管教們已經看過了錄像卻還沒找到鉛筆的下落,那麼鉛筆丟失的細節在錄像上肯定是看不清楚的。所以拿走鉛筆的人那個家夥必然會抱定死不開口的決心,張海峰再厲害,找不到目標又能如何呢?最終的結果要不就是不了了之,要不就是大家跟著他一起背這個黑鍋。

眾犯人自然也想得清這個道理。當下就有人開始牢騷抱怨,或者低罵“真不是個東西”,或者憤然呼喝“敢做敢當,別他媽的做個縮頭烏龜”!而每個人都是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表現出自己在這件事情中可是受了十足的委屈。

張海峰冷眼旁觀,等這番騷動平息之後,又接著說道:“鉛筆不會憑空消失的,它必然藏在某個地方,而這個地方不會超出你們的活動範圍。所以我想把它搜出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犯人們紛紛點頭附和。有人說:“那麼長的一支新鉛筆,怎麼可能找不到?”還有人則積極表態,希望管教們立刻便開始搜查,不要再浪費大家的感情和時間了。

張海峰卻擺了擺手,看起來並不著急,他在犯人們麵前來回踱了幾步,然後指著車間門口的攝像探頭說道:“那裏的攝像頭時刻都在工作,整個車間都能被拍進去。當然了,我們的設備清晰度有限,從屏幕畫麵上無法看到那支鉛筆。不過你們每個人的活動過程都是可以看清楚的,隻要我搜出了那支鉛筆,難道我就判斷不出是誰把它藏起來的嗎?”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而其他的管教們聞言心中都為之一亮:不錯,隻要搜出了鉛筆,再結合錄像盯死藏鉛筆的地方,那肯定有所發現的。畢竟藏鉛筆可不像從桌麵上拿走鉛筆那麼容易,嫌疑人必然會在錄像中留下一些異常的動作和反應。

“好了。”張海峰這時停下腳步,轉身再次掃視著麵前的那幫犯人,“現在是最後的機會,自己把鉛筆交出來,吃一頓電棍,關一周的禁閉,這是最輕的懲罰。如果讓我找出來是誰,那等待著你的就是最重的懲罰,重得超出你們任何人的想象!”

重刑犯們大部分都知道電棍和禁閉的滋味。電棍戳在身上,能夠讓人的周身像抽筋一樣產生強烈的痙攣劇痛,那種疼痛能讓你口水橫流,大小便失禁;而關禁閉則是另一種精神上的懲罰,遭受這種懲罰的人會被關在一間狹小的黑屋子裏,沒有光線,沒有聲音,全身所有的感觀幾乎都失去了作用,就像被封死在冰冷的墳墓裏一樣。即便是最堅強的人一個星期下來,心頭也會被磨起一層厚厚的繭子。

“一頓電棍,一周禁閉”這尚且是最輕的懲罰,那犯人們的確無法想象“最重的懲罰”究竟會是怎樣。

未知的東西是最恐怖的。而這種“無法想象的懲罰”會給犯人帶來一種怎樣的壓力,亦可想而知。

於是這些凶悍的重刑犯一個個噤若寒蟬,哪怕是百分百無辜的人額頭上也不免沁出了一層細汗:萬一那鉛筆在自己的工作台附近被找到,那可真是有苦難言了!

可是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仍然沒有人肯說出那支鉛筆的下落。大家隻是在這種靜默的氣氛中等待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