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就學不會了?”

他繼續說,“我似乎想起了什麼……”

五十弦的琴終於放棄的,問,“想起了什麼?”

“那小金蟾,一望見它,我就有一種很傷心、很悲涼的感覺。”

“或許,那是你前世之物,你才會這般。”五十弦琴若做了人,定是搖頭晃腦著,“瞧你平日傻裏傻氣的,這番總算似有了人心了。不若再從你徒弟那要來小金蟾,做番研究?”

他想起了那素淡的身著花籠裙的弟子,籠著個手佇立原地,笑吟吟的與手中一隻大胖桃花雞對話的模樣。

哎,這都已經是第五日了,居然有些想念那跟在身後蹦蹦跳跳的徒兒。

他不過是擔心自己要來小金蟾,任著自己的脾氣十有八九會遺失在某地方,然後惹的徒兒勃然大怒,一想到此場景,他連番搖頭,口中直道,“那金蟾兒是二二送與露兒的,還是算了。”

“居然怕自己的徒弟,這是什麼師尊。”長琴與他一起待的久了,很是通透。

莫沉居然低頭,望著眼前琴弦亂動,若有了自己生命般的長琴,一抹笑浮現嘴角,“偶爾做個怕徒弟的師尊,也是不錯的。”

若非他是個不中用的師尊,徒弟怎麼會成長?她又如何能從那唯唯諾諾滿腹委屈的小娃娃變作如今這般,虎虎生威?

“聽說你那徒兒正在外頭替你幹活贖罪,你就不擔心她受苦?”長琴繼續搖動著琴弦,活靈活現,倒教莫沉微微一愣。

他微微蹙眉,而後輕聲歎道,“此次正是她一意孤行的闖入我的劫數當中來,何堪能解,若當真受苦,此番也是她的劫數……”

此番的朝露正抱著一捆雲錦仙女蘭若親手織就的靈綃紗,奉其所令送往水仙宮中。

好一個夙白公子,真可謂是美人頻頻眷顧,令人垂涎三尺。她口中嘟囔著,又將懷中的靈綃紗向上托了一托。

這幾日過的很是出氣,做了那雲浮與雲袖的監工,心情爽朗,做起事來也就格外利落。

如今她對蘭若也是敬佩有加,她托自己送布,朝露二話不說的便做了這趟鴻雁傳情之人,能牽得一樁好姻緣,也算是她替二二修來了一福緣。

熟門熟路一路放行,抬腳便進了夙白的廂房,內裏居然無人。明明方才小仙娥們與她說的,說夙白在廂房內。

正張望間,耳聽著廂房的內室傳來一陣水聲,果真稀奇。

第二十五回 若隻如初見,不如不見

朝露輕手輕腳的擱下手中的靈綃紗,又輕手輕腳的拂開內室外的紗簾,探頭進去。

眼前是一尊偌大的纏青花畫水仙的大花瓶,生生擋住了她的視線。

水聲陣陣,還能感覺到一縷煙氣在眼前纏繞,那潺潺水聲像是在蠱惑著她,教她慢慢的移開了眼,再向內探去。

她腦海裏是夙白躺在床上,那抹流線的脖頸,血紅色濺在衣襟之上,入眼入心的妖嬈。

隨即便回憶到,兒時站在樹林前,那雪白挺直的背脊,也是一抹流線。形容一般,不知這身體,還是不是那般的……誘人。

明明前日裏還警告自己,莫要對青梅竹馬產生不良的觀想。然則現實在眼前,內心依然萌動不已。

於是躡手躡腳的,躲在大花瓶後方,再度探出頭,去偷窺那一屋春/色。

隻見極闊大一間大廳,其間,自那極高的拱頂垂下無數極細的絲線,輟了水晶顆粒點點,一眼看去晶瑩閃閃,在微微風動之中,借了叮咚水音,如細雨徐徐冰淩落下一般。其間又有諸多垂至地下的珠串,並不是一排,卻前後錯落交相成了一幕珠簾,阻隔住了門外看入廳中的視線。透過那琳琅珠簾之中,卻是氣象大得逼人,一畦幾十丈見方的白玉池上,並無高大雕塑,卻有三尺寬的浮雕雕了水仙蒲葦等平鋪在浴池邊。清水煙氣,氤氳蒸霞,白玉襯托了一汪奶白色的水,蕩漾得水光灩瀲,反射至屋內那許多的水晶晶粒之上,真乃神仙美境,恍然漫夢。

內中有一黑發公子,正躺在水中,時不時抬頭望著素白色大廳的頂燈,他靠著的後方,疊放著一堆白色衣裳,與地麵的白玉溶為一體。

這黑發公子終究閉目養神,單手隨意的捧著浴池中的水在身體四處擦拭著,水花飛起,落在那一頭烏發之上,漸漸滑下。

他始終是拿著背麵對著朝露,那背部依舊是光滑如玉,襯著奶白色的水色,泛著瑩亮的澤光,眩暈了朝露的眼。

她甚至能想象到,那麵白如玉,媚眼如絲的驚世之顏,他不是女子,卻強似女子的美貌;說他英氣逼人,卻又藏著分嬌弱的潤白;說他麵如冠玉豔若桃李,卻又多出了幾分英俊。借水開花自一奇,水沉為骨玉為肌。當真若一朵嫋娜的水仙,在這池中冉冉盛開,幽香撲鼻,一派寧靜。

瞬時間,香飄四溢,水仙花在水中鋪開了柔軟無骨,抬手間便撐在池邊,望著池中的自己,似乎頗為滿意的笑了。

不愧是水仙公子……心中歎息剛起,卻一想那是自己的青梅竹馬二二,想象著他是在草間打滾,在泥巴堆裏翻滾,笑一聲爽朗過人的少年……便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