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那處傳來的絲竹妙音。
鏡中貌,月下影,隔簾形,睡初醒。
“妹子今日怎麼來尋我來了?”蘭若緩緩坐起,拂開麵前的紗縵,露出那張睡眼惺忪的臉,終於是多出了幾分嬌憨。
“蘭若姐姐,我能請個假麼……”這話問的小心翼翼,朝露著實擔心她不會放自己,畢竟這是天宮下的刑罰,哪裏許她如此胡鬧。
蘭若的明眸微閃,她伸手從軟榻旁的水晶雕的茶幾上取了顆仙果,剝開軟香的外皮,內中晶瑩剔透,似一顆完滿的小珍珠。
“哦,為何?”
就在小珍珠送進了口中,她終於是緩緩吐出一口氣,問道。
“蘭若姐姐不知,我有會不知何時就暈厥的怪病……這怪病在幾十年前……”
“此事我知曉,莫沉上神曾經將你送去老君的青牛宮中休養,想來還未治好?”
朝露點頭,心下惴惴,編個謊言都讓她如此焦躁不安,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編。
“夙白陪你去?”此話一問,朝露頓感,這女子,著實厲害。
她想,實話說呢,還是謊話繼續呢。
一時僵持,她不知如何去說。
就聽見蘭若又是笑出了聲,風情頓生,“莫擔心,我不是妒婦。我不過能管你百日而已,百日裏我限製住你行為,百日後,你若想與夙白做什麼,我都攔不住不是?”
其實隻是她曾經查探過這二人的淵源而已,聰明的人,自是不可能去橫生枝節,枝節錯綜,不若將以前的枝節,一點點的斬斷。
她放下手中的仙果,站起,搖擺著嫋娜的身姿走到朝露身旁,一雙曼妙的眼睛明鏡照人,“何況,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麼?”朝露好奇。
“你喜歡的是你師尊不是?”
心猛地一跳,就如同多年的心情被人猜的如此通透,教朝露頓時無言以對,反倒是那粉麵又緩緩的,從下而上的,染上了胭脂紅暈。
“我、我……”
“隻可惜,莫沉上神修的是太上之道,恐心中並無男女私情。”蘭若回身,取了顆仙果遞給朝露。
傻傻的接過,心下低落,所以這百年來,她也秉承著師徒之禮,不敢逾越。
百年的時間有多長,長的她都快忘記,何時能與師尊攜手歸隱的夢中美景。正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恐怕,她此生都不要去做那些,無望的希冀。
蘭若紅唇微抿,挽出漂亮的弧線,她湊到朝露耳旁,悄悄說,“正所謂太上忘情,並非無情。隻要有情,就定能……一擊定乾坤。”
亮出了水眼,朝露的心又是猛然一跳。
榣山,竹林。
竹林颯颯,時不時飄落下紛飛的竹葉。翠青色的,從空中輕飄飄的落下,然後一劍滑過,便是若箭一般,紮在了土中。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他身著一身白色道服,翻飛的衣擺在空中畫出極為完美的弧線。
劍走龍飛,每一劍都指向身周的青竹,卻堪堪擦身而過,青竹上一絲痕跡沒有,那落葉卻繽紛。
“十方世界,一念之間。”他吟唱著,若天籟之音,激起群鳥鳴喝。
“一念生。”長劍挽了個劍花,若迦葉菩提,若群花初綻。
“一念死。”竹葉墜地,沒入泥中,劍嘯長空,整個竹林死寂一般的,再無聲息。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他的吟唱,教佇立在一旁的朝露、夙白,便在一念之間,回想起萬千往事。當這些往事紛雜而過,最後落入一點,一點水滴,從心頭墜下,直直的墜入腦中那一潭清淺照人的水中,從而激起了一片波瀾。
瞬間,愛與憎,無不翻飛。
“嘭。”長劍收回劍匣,心岸緩緩轉身,眼前依舊朦朧一片,但他知道朝露他們站在哪裏。
“露兒和二二嗎?”
好容易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朝露看著身畔的花情,她想,從今以後,還是將他做了夙白的好。那個妖人早已不在,如今站在身邊的,的的確確是苦修成仙的夙白。
所以她笑著鼓掌,“師兄好劍法啊!”
“我聽說你和莫沉上神被關了啊。”心岸的確是個好師兄,但朝露將榣山竹林拜托給他了,他便守在這裏日日夜夜。
直到一日,突然那心中的小舟,緩緩近岸之時,那一念之間的長劍,便從手中脫出,自成一套劍法。
“不不,師尊被關百日,我倒是自由的很。”朝露上前,握著心岸的手,輕聲笑說,“這不就來了,要與師兄商量件事。”
她與夙白,如今的目標很一致,便是尋到血扉靈丹,救回二二。所以她此刻,正是不遺餘力。
原先也知曉,血扉靈丹來自洛水玄魚一族,但實際上,上古時代至今,大荒中的洛水,早已無人知曉。
連這榣山,都矮了好幾個山頭。
心岸含笑,“露兒但說無妨。”
“你與我們去尋那惜芳姑娘可好?求她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