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卻在滴血,是伊耆師傅將她從小養到大,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她離開伊耆師傅去了天上雖然甚是惦念,但不至於傷悲,因為師父還在;可現如今,她的那片天,真的不見了。

見惜芳麵上依舊沒有欣喜的神色,心岸兀自腹誹自己的哄女孩能力,卻聽這小女子幽幽然然的說,“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若此,失一人,才能得一人,她寧肯不要。

抽手離去時候,惜芳卻還不知心岸所見,已然超出自己所想。

若她知曉了,恐怕會笑吧。隻是心岸木訥,完全不知道用這件事去哄她。

當心岸回想結束,微微側頭看向來人,有四人,還有兩個龐然大物,不遠處站著的那個人似乎與自己的師尊形容相似,但他不太確認,實話說,放近了已是能夠瞧的半真半假,放遠了,卻還是兩眼抓瞎。

做瞎子做久了,如今要做個明白人,卻還是雲裏霧裏的。不覺微微苦笑,卻見有一嬌小的身子連竄幾步,向著兩人的方向跑來。

似乎……是露兒……

不過此刻兩人間並不能有太多話語,手底下這日益消瘦的小身板,心岸除了每日陪著她,卻無他法能讓她振作起來。

朝露快走兩步,捉住惜芳的手輕喚著,“惜芳不要難過……不要難過……”

她停頓了一下,望了望自己的師兄心岸,他麵色如常依舊含笑。

朝露天真的說,“我師尊說了,伊耆師傅和蒼術沒事的。”

“真的?”惜芳瞬間抬首,那動作之大嚇得朝露向後退了一步,眨著水杏大眼的惜芳眸間顯然是不信,“那日伊耆師傅一出長留山,天上的劫雲便出現了,我怎麼求他他都不肯留下來……師傅……師傅說,死了,也要出山。”

一句話完畢,便似是想起了那日的情景,不覺又哀傷的不成模樣,焦急的朝露隻好拽著莫沉到了惜芳身邊,“你聽我師尊的沒錯,他們真的沒事。”

兩雙朦朧大眼便這般瞅著莫沉,莫沉無端的自覺,若是不去騙她二人,自己會立刻陷入無止境的眼淚攻勢中,於是順著朝露的示意,點了點頭。

惜芳揉著眼睛,委委屈屈將信將疑的,“真的麼……”

“莫沉……從不騙人……”

“那伊耆師傅為何一直不回來?”

“咳,他二人許久未見,定當要雲遊四海閑雲野鶴一段時日,你說可對?”莫沉這幾日總感覺壓力很大,他不覺蹙眉,但還是編造了個謊言。

話剛一落音,隻聽著惜芳憋足了勁的,爆發出了轟天大哭。這哭聲震天,驚擾的整個百草園的弟子們都跑出了院子,圍著他們的小師妹噓寒問暖。

心岸喘了口氣,也微微安定,笑著說,“她哭了就好,都好些日子不哭不笑了……”

做瞎子做久了的習慣,便是自來比他人敏[gǎn]。心岸不用眼觀,也直覺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的男子,便是自己的師尊素琴。

所以他問也不問,將惜芳交給她的雪茶哥哥,自己則向那方走去。

近觀,還真是自己那平素不愛出山的師尊,不由大驚失色,連忙正襟執手,行了個恭敬的拜師禮,“師尊安好?”

素琴心中輕歎,自己此生教過兩個徒兒,其一嬌縱頑劣,這其二卻又太過乖順。真不知是不是老天在懲罰他。

他連忙扶住心岸下落的身子,口中直說,“乖徒兒,別拜別拜,你明知道我平生怕什麼。”

素琴平生就怕規矩,他要是個規矩的人,就不會亂闖禁宮遇見紫洛了。

所以心岸起身後,才溫和的問素琴,“師尊此次……為何下了天界呢?”

素琴無言以對。

他知道今日要應對的事的的確確需要狠下心的,所以他微微呼了口氣,任涼風吹拂在自己的麵上,分感清涼,不由得清醒了幾分,“心岸你眼睛好了?”

“惜芳日日都在為徒兒上藥,已是快了。”

“很好……我看這姑娘對你,倒也實在。”像自己的孩子終於找見了伴侶一般,素琴頗為滿意的看著被眾星捧月的惜芳。

心岸微微麵紅,卻也沒反駁什麼。

此時,夙白在那頭對二人招手,示意先進去說話。

素琴點頭,“也好,你與我去一清靜的地,為師有幾句話要與你交代。”

心岸微愣,難得的見素琴的麵色如此凝重,卻也隻好點了點頭。

天光忽暗,明暗間狂風大作,眾人皆互相掩護著,奔回百草園中。

不遠處傳來幾聲鷹鷲的厲鳴,惹得敏[gǎn]的心岸朝著那方望去。

深幽的一座山,這山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乍一看不過是個矮山頭,卻就在矮山頭的後山腰的陰暗洞府之中,傳來了兩人間的密語。

“屬下方才探知,他們已去了百草園了,朝露姑娘也在……”

“是……麼?”這聲音輕輕的起,輕輕的落,不帶一絲情感,隻在朝露名字那處微微上揚。

一朵鮮紅色的花頓時揉碎在那人手中,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隻是平淡的像在閑話家常,“也好,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