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3 / 3)

陳坤把我的行李搬上車之後,回過身來再麵對著我時,竟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眼淚在他的眼眶裏漾起了寬寬的一層 。

突然之間,想要流淚的衝動如同滔天巨浪翻卷而來。剛才還在為了哭不出來而愧疚,現在的我卻又為了想哭而緊張到 耳朵轟鳴,以至於聽覺封閉,隻能通過腦子直接聽見心裏的聲音,在不停地說好兄弟拜托拜托!我們像兩個蹩腳的演 員,在彼此擔心著堆砌在臉上偽裝輕鬆的笑容訇然崩塌,可是我不能允許自己就這樣哭倒,不可以!

因為離別的時候都沒有為嶽縈而哭。

因為分手的時候都沒有為傅泠熙而哭。

我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哭泣的資格,以及勇氣。

然後,車子載著我四年裏積累下的所有家當緩緩駛離那座緘默著的校園,她便漸漸後退成了一個遙遠的親愛的他。

自那天起,我開始用“他”來指稱北大,而在此之前,北大永遠是一個理所當然的“她”。因為那種古雅娟秀的形象 ,感性的文科氣質,浪漫的理科天性,以及校園裏隨處抓人眼球的漂亮女生。嶽縈曾告訴我們她有個同學來北京玩, 先來了北大,當天下午又去了清華,便大感對比鮮明,說北大是一片陰柔清新,清華則是一派陽剛健碩,典型的一個 女性,一個男性。

我自己知道為什麼她變成了一個他,因為我就此離開了他,像是被驅逐被拋棄,又像是我驅逐和拋棄了他。

而直到最後一角屬於他的灰牆消失在視線邊緣,我都沒有再看見他。

再也沒有見到他。

這次畢業回家,我表哥又是給我和喬野淳一起買的到桂林的票,要沒有喬野淳幫忙,我還真沒法把積攢了四年再怎麼 扔扔賣賣都還是比大一入校時多得多的行李一個人拿回家。

這回喬野淳在我家住了兩天,應的是那年寒假我爸媽的邀請。

可是我以痛經為由,哪兒都沒帶他去。

整整一年以前,也有一個男生跟我一起回家,也是住在我家的書房,睡在那張沙發床上,我每天帶他出去遊山玩水, 尋歡作樂。

一年一輪回,此時我還陷在地獄裏無法自拔。

離開北京之前,我把手機上記錄的所有信息都清空,連同SIM卡一起留給我表哥讓他幫我處理掉。

反正我都回桂林了,沒理由再用個北京的號燒錢。

反正我要工作了,有錢買更好的手機,沒道理再用這部已經三年高齡還是黑白屏的。

第二年過春節的時候,大年三十快要零點敲鍾的時候收到嶽縈的短信:“今天給大家發祝福短信的時候,過了好久都 沒見你有回音,才發現我是給你發到你以前那個號上去了。唉,你這個新號怎麼也用不習慣,以前那個號怎麼也舍不 得刪掉,每次想刪都好傷感……想你了,你要是留在北京就好了……”

我過了很久才給她發送出那條回複:“傻丫頭,把那號刪了吧!”

我們家一般都不守歲,看完春晚後我爸媽就睡了,我抱著電話趴在床上和嶽縈你一句我一句的,話多得好像怎麼也說 不完。

我正找她算帳呢:“我怎麼聽說你有男朋友了?為什麼這個消息我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呢?你居然沒有親口告訴我! ”

嶽縈直歎氣:“唉,這不跟你學的嗎?關係還沒穩定的時候不敢大肆宣揚啊!知道的人都是那次我帶他回北大玩兒的 時候不小心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