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3 / 3)

其現實性首先來自現實主義手法。日本著名文學評論家奧野健男1989年在《產經新聞》撰文說:“《挪威的森林》這部最近流行的青春小說,通篇沒有矯揉造作之處,或者說沒有為討女孩子歡心而裝腔作勢的偽善筆法,使我感到心情愉快。”作者自己也再三強調《挪》“是現實主義小說,不折不扣的現實主義。”(《Eureka》1989年臨時增刊號)他早就想以現實主義筆法寫一部“足以讓全國少男少女流於紅淚”的“百分之百的戀愛小說”。(《文學界》1991年4月臨時增刊號)關於具體做法,作者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說,“盡可能讓作者同讀者處於並列位置”,“而若視線從上往下,作品是絕對不會有說服力的”。“我寫作時,總有一種想把自己的悄悄話講給某處一位朋友的心情,理解的人自然理解。”(《文學界》1985年8月號)這就是說,作者竭力回避高人一等、以已度人的說教態度,而以完全平等的態度對待每一個人並且同其保持一定的距離,閱讀中我們不難察覺,作品中甚至找不出一行對除“我”以外之人的心理描寫,“我”也很少表現自己,不聲嘶力竭地強調自己的主張,更不聲色俱厲地訓斥別人。作者絕不允許“我”踏入別人的精神領土和私生活禁地。不妨說,村上作品的一個特點,就是主人公從不強調自己與眾不同,總是說自己如何“普通”——生在普通的家庭,上的是普通學校,過著普通的生活,結交普通的女孩(當然主人公都是不普通的,但其不普通是借別人之口說出來的,是別人眼裏的不普通)。結果,這一自然而優雅的紳士加朋友般的態度,成功地使讀者寬容而忘情地接受了小說中躍動的那顆孤獨而真誠的心,使得無數青年男女不知不覺地融入書中獨特的氛圍,引發他們心靈的微妙然而深切的鳴顫。

作者的這一姿態尤其表現在對待書中女性上麵。總的說來,日本文學有不正經對待甚至輕視女性的傾向,不少作品難以讓女性心平氣和地閱讀接受。但村上作品不是這樣。既沒有對女性有意無意的歧視,也不對女性抱有一廂情願的幻想。女性在作品中是一個個獨立體,而不是將她們作為把玩欣賞的清供,不是“味素”和附庸。男女之間無不保持適當的距離,沒有日本文學中常見的那種黏黏糊糊拉拉扯扯囉囉嗦嗦的關係,即使性方麵女性也是自主的、冷靜的,不為男性所左右。而這基本切合日本當今女性在現實生活中的感覺,容易為她們接受,村上作品尤其大得女性寵愛,這恐怕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

另外,村上很注重細節的真實,注重用小物件“小情況”體現現代社會的現實性。如超級市場裏的商品名稱、電冰箱裏的食品名稱、唱片名稱、洋酒及飲料名稱,以及笑時嘴角咧幾厘米,杯裏剩的酒有幾厘米,口袋裏零市有幾枚,看啤酒易拉環看了幾分鍾,思考問題思考了幾秒……再如描寫人物不寫其五宮長相卻一定指明缺了一隻小指或臉上有2厘米長的傷疤……如此不一而足。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視之為社會風俗史、商品流行史。正像村上在《舞》中借主人公之口說的那樣:“其近乎病態的詳細而客觀的敘述,對研究人員想必有所幫助——城裏一個34歲獨身男性的生活光景在其眼前曆曆浮現出來。雖說沒有代表性,畢竟是時代的產兒。”可以說,日本當代作家中如此關注、拘泥細節的人還不易找出第二個。作者自己也說過:“我的確非常喜歡日常生活中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