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使他們擔心,我不知道這樣做對還是不對。為此我相當猶豫來看,最後還是想稍微看看情況再說。”

我想象堇一表人才的父親乘渡輪來島的情景。感到痛心的繼母也會同行嗎?而那樣一來,的確非同小可。但我覺得事情似乎已然進入了非同小可的境地。在這麼小的島上,一個外國人四天都沒人發現並非小事一樁。

“可你為什麼叫我來呢?”

敏上下交換了架起的裸腿,手指捏著裙筒向下拉了拉。

“因為除了你沒有能依賴的人。”

“即便一次麵也沒見過?”

“堇最依賴的就是你,說無論講什麼你都在深層次上全盤接受。”

“不如說那種時候占少數。”我說。

敏眯起眼睛,聚起原來的細小皺紋微微一笑。

我起身走到她麵前,從她手裏輕輕奪過空了的玻璃杯,去廚房倒了杯古瓦西埃酒(譯注:法國著名的科涅克白蘭地,1796年曾進獻給拿破侖。),折回客廳送給她。敏道了謝,接過白蘭地。時間在流逝,窗簾無聲地晃動了幾次。風帶有不同水土的氣息。

“噯,你真的想知道實情?”敏問我。她的語調有些幹澀,似乎好容易才拿定主意。

我揚臉注視敏:“有一點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我不想知道實情,我不至於來這裏,是吧?”

好一會兒,敏以似乎怕晃眼睛的眼神看著窗簾。爾後,她以寧靜的聲音開始了講述:“事情發生在我們在港口咖啡館談貓那天的夜裏。”

10

斯普特尼克戀人

在港口咖啡館談完貓,敏和堇買食品返回別墅。兩人像往日那樣各自打發晚飯前的時間。堇進入自己房間,對著便攜式電腦寫東西。敏坐在客廳沙發上,手抱後腦勺,閉目傾聽朱利葉斯·卡琴演奏的勃拉姆斯敘事曲。雖是舊唱片,但演奏溫情脈脈,十分耐聽,沒有刻意表現之處,卻又曲盡其妙。

“音樂不妨礙你吧?”聽的過程中,敏曾經探頭到堇的房門裏問了一次。門一直開著。

“勃拉姆斯倒不礙事。”堇回頭應道。

堇埋頭寫東西的樣子,敏還是第一次看到。堇的臉上浮現出敏此前從未見過的專注,嘴角如捕捉獵物的動物一般緊緊閉著,眸子深不見底。

“寫什麼呢?”敏問,“新斯普特尼克小說?”

堇略微放鬆了一下嘴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隨想隨寫罷了,或許日後用得上。”坐回沙發,敏心想,若能把一顆心沉浸在用音樂描繪於午後天光之中的小天地裏.美美地彈奏一段勃拉姆斯,該有多妙啊!往日的自己最彈不好的就是勃拉姆斯的小品,尤其是敘事曲。自己未能把全副身心投入到那充滿流轉而虛幻的陰翳與喟歎的境界中。現在的自己應該能比那時候彈得優美多了。然而敏心裏清楚——自己已經什麼都彈不成了。

六點半,兩人一起在廚房做飯,然後並坐在陽台桌前吃著。有香草味的加級魚湯、蔬菜色拉和麵包。開了一瓶白葡萄酒,飯後喝了熱咖啡。漁船從島的陰影裏閃出,劃出短短的白色航跡駛入港灣。想必家裏熱騰騰的飯菜正等待著漁夫的歸來。

“對了,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裏呢?”堇一邊在洗滌槽洗碗一邊問。

“再在這裏舒服一個星期——那是極限了。”敏看著牆上的掛曆說,“作為我倒是想永遠這麼待下去。”

“作為我當然也是。”說著,堇嫣然一笑,“不過不可能啊,美好的事物遲早都要成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