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咬下唇,從舒籬的語氣中聽出了少許不同以往的陰霾。難道是最近天氣涼了的緣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會有種錯覺,——他好像不怎麼高興?

“我想了很久……”

趁著自己還有勇氣的最後關頭,我揚起頭衝口而出:“請廢除死刑吧!”

黑曜石般的眸光急遽收縮成一點,舒籬臉上若有若無的些些笑意一掃而空。

“廢除死刑?”

冷淡的語氣裏不帶半點猶豫,舒籬斷然道:“那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我急切地追問。

“芳國的百姓已經被酷法嚇怕了,如果連活下去的保障都沒有,誰還會敢回到自己的國家?況且經曆了那樣的動蕩時期之後,需要的是更好的修生養息、寬省刑法不是嗎?”

“放寬法度和廢除死刑是不同的!”

定定望著我的焦慮不安,舒籬深泉般清透的眸子裏寫滿了酸楚與無奈。

清冷的嗓音仿佛碎裂的冰塊,他黯然偏過眸光不願再看我。

“更淵我會讓人去放出來,這樣說你可以滿意了?”

“舒籬……你……”

我忽然間怔愣住,不明白他怎麼會流露出一副受傷害的表情。

“……真的要放出更淵嗎?”

——那死刑呢?

茫茫然覺得自己好像錯漏了什麼環節,剛才的話題應該是關於廢除死刑的,不是嗎?怎麼好好的,突然提起更淵……說起來自從看過那堆萬惡的法典之後,就光顧著發怒、暴走,好像已經完全把那隻還在牢裏發蘑菇的事情忘到腦後了,嗬嗬……(擦汗)

“……君無戲言!”

寥若寒星的眸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舒籬驀然拂袖離開。

隻留下一陣微微帶有幾分涼意的微風,以及仍舊是滿頭霧水呆呆立在原地的我。

——喂喂,好像跑題了啊!這是怎麼話說的?

疑竇

說什麼沒辦法拒絕我的請求,結果呢。

還不是開開心心地把我晾在一邊……

拒絕自然是不會了,根本就是對我的請求一律充耳不聞。

忿忿不平地穿過國府,對於那些因為看到我的出現而驚得忙不迭跪下來行禮的府吏們,我的表情統統是“零號極暴走,生人勿近”。

好不容易想起來想要去牢裏探望一下自家的傅相大人,居然被宣布拒之門外。

理由是王不希望台輔自貶身份,我是什麼身份?

——放在神台上,供大家瞻仰的麒麟造型嗎?

見我第無數次走錯方向,急急跟在身後的鳳鸞終於忍不住開口。

“台輔……那個方向是去皋門的。”

又錯了?可惡——

驀然收住腳步,我恨恨插腰而立:“我就是去皋門!去皋門不行嗎?!”

冷汗從鳳鸞額角滑落,他大概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但、但是沒有經過王的同意,台輔是不能隨便離開淩雲山的……”

“嘁!我又不是他什麼人,憑什麼都要聽他的!”

“台輔……”

臉色異樣的鳳鸞小聲提醒道:“沒有必要和主上賭氣吧?”

賭氣?!= =

“誰賭氣了!”

我氣哼哼地皺起鼻子,露出不屑的表情:“難道我會為了那種無聊的理由介意嗎!”

哼,我隻是討厭被人發現自己又走錯路而已……

顯然對於我會走出皋門,舒籬完全沒有半點思想準備。

也正因如此,當我摸遍全身上下,終於掏出一條使用次數為零,險些就被徹底遺忘掉的綬帶(官吏用來證明身份的憑證)。並且當著下巴險些驚掉到地上的軍士們的麵前,直接把它當作是普通絲帶綁成蝴蝶結時,沒有一個人想到要留下揚長而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