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處的那道疤痕仍隱隱泛疼,他閉上眼,嘴角卻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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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日就要立夏了,床簾子換上了鮫紗帳,是用銀線堆繡的纏枝紋樣,抱石拿銀勺子掛好,才笑道:“姑娘還是先用碗金絲棗紅糖薑水吧,熨帖熨帖胃,一會兒便要用早飯了。五姑娘昨晚回去就被三夫人禁足了,如今連門也不讓出,三夫人氣壞了,簡直是大動肝火,連‘生了五姑娘就是來討債的’話都說了!”
蕭央方洗漱完,頭發散在腦後,擡起小手打了個哈欠,沒怎麽睡醒的樣子,她都能猜到蕭寧回去之後三夫人會如何,這時淡秋就進來,笑嘻嘻的道:“姑娘,曾夫人派人來傳話,說要請您去茶樓吃茶點。”
蕭央聽了有點兒驚訝,昨天紀柔才讓人送了信給她,若是要今天請她吃茶點,也應該昨日在信中一並提了。
她皺了皺眉,問淡秋:“確實是曾夫人派來的人麽?”
淡秋便道:“曾夫人常派曾府的小廝掬墨過來送信,這回也是他……應該不會錯吧?”
蕭央卻仍覺得疑惑,換好衣服出門時,才明白過來,這很可能是紀允借著紀柔的名義請她去茶樓的,她既然請紀允幫忙,也確實該當麵跟他說清楚才是。畢竟是要關係五姐一生的,鄭重些也是應當。
不過蕭老夫人不大喜歡家裏的小姑娘常出門,她喜歡安安份份拘在家裏的柔順小姐,開始聽蕭央說要出去臉色還有些沈,後來聽說是曾夫人邀請的,她才不說什麽了。不過還特地又囑咐了蕭央一句,“與曾夫人來往也就罷了,許姑娘既與你投緣,你還是要常與許姑娘走動才是,你也快要說親了,若真與許姑娘交好,對你將來說親也有益處。”
蕭央聽得哭笑不得,她與許妙嬋不過見過兩三麵罷了,連話都說不上幾句,但誰讓她之前拿許妙嬋當了借口呢,隻能應了是,這才帶著丫頭婆子和幾個護衛坐著馬車出門。
紀允站在茶樓上往下看,長樂坊這一帶不算繁華,來往行人並不多,所以蕭家的馬車駛過來時,他一眼就看到了,先從車上下來兩個婆子,之後才看見蕭央下來,她穿了件鵝黃色的襦裙,外麵罩了件薄綃紗衫,仿佛將她的清婉明媚也籠在了輕紗中,暈暈團團,叫人看不真切。
隨後就是一大群丫頭婆子簇擁著她上了茶樓。⊿思⊿兔⊿網⊿
他手背在身後,那枚牙簽在手中握得很緊,心裏竟有些忐忑。
蕭央被請進雅間裏,茶樓的夥計上了茶,是黃山雲霧,味道清香,還有幾碟點心,都十分精致。長樂坊就這一家茶樓,也是頗為有名的,茶樓中有位茶藝大師,他烹的茶很得文人學士青睞,連首輔大人也常來吃茶點。
蕭央坐在窗邊,稍一擡頭就能看到遠處的廣濟河,廣濟河原來還十分重要的,打仗時用它來運送軍隊和糧草,後來日漸繁盛起來,兩岸百姓愈多,下流河道又經常堵塞,這才被棄而不用了。
如今的廣濟河上常停著幾艘畫舫,尤其晚上來瞧,燈火歌舞旖旎不休,十分好看。
蕭央隻看了一眼就回過神來,對紀允道:“昨日貿然給紀公子送信,實在心有無奈,不知紀公子是否願意幫忙?”
她還能心平氣和的跟他客套,他卻要壓製著自己的情緒才能平靜的開口,紀允看著她,陽光從窗扇間透進來,照在她臉上,還帶著層絨光,時光在這一刻仿佛重疊了一般,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對麵坐著的是她,還是她。
抑或她們就是一個人。
他突然道:“你憑什麽要我幫你?”
蕭央楞了一下,他平時說話都十分溫和,今日卻有些急躁,甚至連一向掛在臉上的笑容都不見了,她頓了頓才說:“我五姐是有錯,她不該與紀二公子私相授受,但她如今都知錯了,紀二公子威逼五姐嫁給他,若五姐真的嫁了,豈不是毀了五姐一生?”她抿了抿唇,“紀公子確實沒有義務幫我,隻要紀公子提出來,不管什麽要求我都會想辦法滿足。”
紀允淡淡笑了笑,心底壓抑著巨大的莫名情緒,像控製不住了一般,他緩緩道:“我要什麽你都會滿足我?”
蕭央皺了皺眉,完全不明白他的火氣從何而來,他的表現在蕭央看來,就跟生氣了沒什麽區別。紀方雖是他的弟弟,但紀家的事她又不是不清楚,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跟紀方真的親如手足……
紀允閉了閉眼,慢慢吐出口氣,才平靜下來,“我可以幫你,紀方的把柄我手中有不少,明日我便派人將那枚芙蓉佩送到蕭府。”他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牙簽攤在掌心裏,看著蕭央,問她,“你知道偃章麽?”
蕭央心裏驀地一慌,偃章是她為自己取的字,骨雕都是要留名的,她又不能將自己的閨名刻上去,才用了偃章二字。很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偃章,甚至連她的父母和二哥也不知道。
紀允怎麽會知道?
不,不對!他即便知道偃章是楚千珠的字,跟現在的她又有什麽關係?
她鎮定下來,淡淡道:“不知道。”
紀允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