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被子……”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習慣於這樣照顧他,畢竟這是她欠他的,也是她應該的。
安燁驀地握緊她的手,深深注視著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他隻覺得有一股暖流正源源不斷地在自己的心田裏流淌著。
蘇瑾的臉倏地紅了,她微微垂下頭,還想說什麼,眼角的餘光卻瞟到安燁的神情,不由得一愣。
安燁的臉逐漸沉了下來,他的眼睛已透過她的身子,看向了門口。
那裏,現在正站著一個人,一個人他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卻又偏偏看到的人。
安燁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聰明到可以用一些特殊手段獲得所謂的幸福。
可惜,人,其實並不如自己想象中那麼聰明,往往會被眼前的幸福所陶醉,而忘記去想這種幸福是否能長久。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清晨,灌木叢生的屋門口,光線很暗,熹微的日光就這麼順著層層樹影斜斜地打下來,映出一個人的臉,一張英俊、憔悴、卻又憤怒的臉。
來的人是丁銘。
蘇瑾看到他時,下意識地從安燁掌中抽回自己的手,震驚地連呼吸都快要停止。
她呆呆地、呆呆地凝望著這張臉,這張曾無數次湧現在她夢裏的臉,隻覺得如鯁在喉。
丁銘現在的樣子仿佛老了十歲,顯得十分孱弱、滄桑,最令她驚愕的是他的手臂。他手臂上的袖子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實質的依托,任誰一眼便能看出,他已然是個殘廢。
究竟是怎樣的經曆,讓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呢!
丁銘默默注視蘇瑾和安燁,良久良久,久到時光都似靜止,他才低低地開口:“哥和白荷已經訂婚了,跟我回家吧,他們都等著你參加婚禮呢!”
他的嗓音已幾近沙啞,但他的眼波還是那麼得平靜、溫柔,好像他根本沒有看到過安燁,又好像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隻是,這些日子以來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根刺一樣,直愣愣地刺在蘇瑾的心窩裏,她又怎能忘得了呢?
她死也忘不了。
蘇瑾握緊安燁的手,仰起頭凝視著他,嘴角卻勾起一絲淡漠的笑容:“回家?我有家嗎?”
丁銘的眼裏閃過一絲難掩的痛楚,但他的語氣依舊溫柔、親切:“你當然有,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蘇瑾臉上的笑容逐漸轉冷,她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是你的妻子,我和你的婚姻,隻不過是一場交易。”
“你怎麼能這樣說?”丁銘的身子晃了晃,他微微靠住門扉,嘴角露出了一絲淒涼的微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
蘇瑾別過臉,看向始終沉默的安燁:“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看錯了人,也看錯了整件事。”
丁銘的手緊緊攥住門扉,木屑都從他的指縫間紛紛落下:“是不是……你變心了?”
蘇瑾很想很爽快地回答“是”,但她卻說不出口,她隻是用力地咬緊下唇,咬的*都己破了皮,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丁銘終於再也難以平靜,他突然衝過來,一把拽過她的手,聲音嘶啞,渾身顫唞:“為什麼!他從頭到尾不過是利用你!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對你!我又有哪點比不上他!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自從白荷告訴他蘇瑾的去向後,他一直都覺得,無論他即將麵對的什麼情景,他都可以平靜地接受,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畢竟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他當然會怕,當然會怨,也當然會憤怒。
“背叛?”蘇瑾的玉腕似乎已被捏碎,但她卻咬牙忍著,一瞬不瞬地看向丁銘,“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背叛’?沒錯,他從前是利用過我,但他也是不得已,也許你認為他比不上你,可是我不這麼想!他能為我犧姓一切,甚至不惜為我去死,而你呢,你能麼?”
丁銘驀然怔住了,他的手慢慢地鬆開,身子也慢慢地往後退。
“我能嗎?”他一邊退一邊冷笑,那是神情,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而他的眼光,卻落在自己空蕩蕩的手臂上,“我能嗎?”
這句話他反反複複也不知說了多少,突然衝過來,重重地在她臉上摑了一耳光。
這是他第一次打她,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丁銘的眼裏充滿了鮮紅的血絲,他又深深看了蘇瑾一眼,接著驀地轉過身,想著門外狂奔。
“疼嗎?”安燁伸出手,撫上蘇瑾已然紅腫的半邊臉,他的心在無聲地抽搐著,但是他什麼也不能說,不敢說。
蘇瑾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忽然眼睛裏就溢出一滴晶亮的淚珠,她飛快地抹去,又抬起頭微笑:“我答應過你,永遠陪著你。”
多麼美好的承諾,卻讓安燁心中一刺,他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那英挺的眉一抽一抽地疼。
日暮的時候,蘇瑾出門去買菜。安燁站起來,走到屋子外麵,他的傷還沒有好透,所以每動一下,渾身都是撕裂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