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孟子的思想比起孔子,更加向政治思想的方麵發展,比如仁,孔子主要把仁作為德行的概念,而孟子則注重仁政的概念。另一個特點是,孟子以仁、義並提對舉,使仁、義成為最基本的道德概念,這也與孔子以仁與禮相對照明顯不同。不過,除了政治思想的意義外,仁義等概念在孟子哲學中仍有德行的意義,這些概念一方麵繼承了孔子的思想,一方麵也有新的發展和深化。從德行和德性的角度看,傳統的主要德目在孟子思想中已經從德行條目漸漸發展出德性的意義。
孟子一方麵把仁、義、禮、智連通為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這是很特殊的;以前的人從未把義歸結為羞惡之心,把禮歸結為恭敬之心,多認為義是外在的原則,禮是外在的規範。另一方麵,孟子又把人的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都認定為先驗的道德本心,它們不是得自習慣和經驗,而是人生而具有的本性。因此,如果說仁義禮智是德性,則仁義禮智也是本性和本心,這意味著德性是天賦的、先驗的,而不是得自經驗和習慣。在這種說法中,德性變成了人的本質屬性,與生俱來。當然,仍然可以提出的問題是,人性善說是不是認為人天生就有這些德性?假如人並非天生就有這些德性,則德性如何在內心獲得或呈現?它和本性的關係是什麼?若以稍後的荀子為例來看,則儒家的德性論不必然與性善論相聯結,因為在荀子哲學中德性論與性惡論並存,這樣看來,儒家的德性論本身並不一定要求一種特定人性論作為基礎。但是孟子的性善論無疑為儒家的德性論提供了一種更直接的根源。
孟子道德思想的德目繼承了孔子的思想,以仁為首要的道德觀念,同時對義禮智作了新的闡發。在子思《五行》篇的影響下,孟子以仁義禮智為四主德,重視德的內在化,故主張仁義禮智信都是德性,都可發為德行;又主張四德是先驗的德性,不是外來的,這些都是與孔子的德行理論明顯不同的一種發展。孟子德論的特別之處,還在於仁義連用、以禮為德,而對義則作了新解。禮作為行為原則,在春秋是指行為是否合於禮製,孟子則把禮同時作為一種恭敬之心,作為一種德性,這在禮的問題上是一大變化。以羞惡說義,這在以前是沒有的,是孟子對義的新界說。以恭敬之心說禮,合於早期儒家禮主恭敬之說,但古人以禮為規範,未有以禮為恭敬之心者。以是非之心說智,比起子思等更強調智作為道德的是非分辨之義,更突出了道德德性的特點。孟子的四德說具有道德德性的統一性,在道德哲學上更為合理。在孟子思想中,德論本身也包含了修身的方麵,即根據德性的條目及其實踐效果而進行反省,這也是早期儒家思想的特色。就道德哲學而言,在孟子的德論中可以看到,古典儒家的德目概念往往兼指德行、德性、原則等,不能籠統指稱,需要加以辨析。同時要深入理解古典儒家德論這種特質的哲學意義與價值,即做什麼樣的人和做什麼行為是合為一體的,在這裏沒有品質與行為的割裂,或品質與原則的割裂,或感情與原則的割裂,這一點足以為當代倫理學的爭論提供有益的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