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婭女士,”貝提克裹在長袍裏說道,“我聽不懂奇阿庫先生在說什麼。是有關人數的事嗎?”
伊妮婭的臉幾乎完全隱沒在幻靈長袍的牙齒背後。我已經得知,所有的長袍都是從幻靈幼獸——未成年的幻靈——身上扒下來的,但光是看到從冰牆中躍出的雪白膀子比我的腰還要粗,黑色的爪子跟我的小臂一樣長,我已能想象那生物有多麼龐大。等離子步槍的安全栓還沒取下,我在天龍星七號那如墜千鈞的重力下,試圖輕手輕腳地走路,時不時地,我會想到,隻有無知者才能無畏。
“……所以,我想他是在說,這夥人的人數不再是質數了。”伊妮婭正對貝提克說道,“在那女子……被帶走之前……我們總共是二十六人,所以才會發生慘劇,現在他們必須馬上采取行動,不然的話……我不清楚……可能會有更倒黴的事發生。”
據我所知,他們解開這個質數凶咎的辦法,是派奇阿庫作為偵察兵在前麵探路。或者,他是自願離開這隊夥伴,直到他們把我們安全護送到冰凍的城市。二十五,這是個奇數,還可以暫時忍受,但我們離開後,他們的人數將會變成二十二,這個數字仍然無法接受。
不過,一到城市,我就沒再去理會奇查圖克人有關質數的迷信問題。
一開始,我們看見了燈光。僅僅幾天,我們的眼睛就已經習慣於“庫奇基圖克”——也就是外形如主教法冠的骨質火盆——那灰燼發出的微光,連我們提燈的光芒似乎也顯得太過刺眼,而冰凍城市發出的燈光則已令人痛苦不迭。
曾幾何時,這棟建築是由鋼鐵或塑鋼加智能玻璃構成的,也許高達七十層,窗外的景色,一定是經過環境改造後變得舒適怡人的綠色溪穀。或許,麵對的正是北麵的河流,望著它流向半公裏之外。而現在,這條冰道通進了玻璃中的一個洞口,所在位置大概在五十八層左右,大氣冰川的巨舌已經舔彎了這棟建築的鐵架,侵蝕了每一個樓層。
但這座摩天大樓依舊矗立著,也許是因為其上層已經穿透了大氣冰川,到了接近真空之地。而且,它依舊閃著光芒。
奇查圖克人在入口處停下腳步,遮住雙眼,以免被強光灼傷。接著,他們又大聲呼喚起來,聲調與先前那個女子被幻靈擄走時在冰廊中的哀泣不同,這是一種召喚。我們站在那兒等待,我盯著這個無遮無蓋的鋼鐵玻璃框架,看著一層又一層的樓麵上,張掛著一盞又一盞耀眼的提燈,以至於我們朝腳下望去的時候,視線可以穿透清澈的冰層,看見建築筆直往下通去,各扇窗戶閃著明亮的燈火。
格勞科斯神父穿過這座半是冰窟半是辦公間的地方,朝我們緩緩走來。他穿著長長的黑色法衣,戴著十字架,我一下子聯想到浪漫港附近修道院裏的耶穌會士。顯然,這個老人雙目失明了——眼睛因白內障而成了乳白色,什麼也看不見,就跟兩顆石頭差不多。但格勞科斯神父最先震懾到我的地方,並不是這一點:他很老,很蒼老,須發盡白,留著長長的胡須,如一個年高德劭的長者。庫奇阿特叫他的時候,他的麵部一下子有了活力,像是忽然從入定狀態中醒來。雪白的眉毛拱起,寬闊的前額皺出深沉的痕紋,裂紋橫生的嘴唇咧開微笑。這聽起來可能有些詭異,不過,格勞科斯神父身上,並沒有任何一點令人覺得怪誕——不論是盲眼,還是白得煞眼的胡須,不論是那由於年老而皺褶疊生、雜點斑駁的皮膚,還是幹癟的嘴唇。他是那麼……正常和健康……就算和別人比,也比不出個所以然來。
“伊妮婭女士,”貝提克裹在長袍裏說道,“我聽不懂奇阿庫先生在說什麼。是有關人數的事嗎?”
伊妮婭的臉幾乎完全隱沒在幻靈長袍的牙齒背後。我已經得知,所有的長袍都是從幻靈幼獸——未成年的幻靈——身上扒下來的,但光是看到從冰牆中躍出的雪白膀子比我的腰還要粗,黑色的爪子跟我的小臂一樣長,我已能想象那生物有多麼龐大。等離子步槍的安全栓還沒取下,我在天龍星七號那如墜千鈞的重力下,試圖輕手輕腳地走路,時不時地,我會想到,隻有無知者才能無畏。
“……所以,我想他是在說,這夥人的人數不再是質數了。”伊妮婭正對貝提克說道,“在那女子……被帶走之前……我們總共是二十六人,所以才會發生慘劇,現在他們必須馬上采取行動,不然的話……我不清楚……可能會有更倒黴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