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婭靜靜聽著。
“而教會卻確認了另一種說法,並且所有人都相信。”我結結巴巴地繼續說下去,“舊地被黑洞吞噬,當時就滅亡了。”
“你相信哪一種說法,勞爾?”
我大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我說,“我想,我希望舊地還存在,可這好像又不那麼重要。”
“若是有第三種可能呢?”伊妮婭說。
玻璃門突然抖動起來,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我伸手握住等離子手槍,有點希望是伯勞在抓玻璃。可外頭隻有沙漠的幹風在狂嘯。“第三種可能?”我問。
“雲門撒了謊。”伊妮婭說,“那名人工智能騙了我父親。內核的三派都沒有移走地球……不是穩定派,不是反複派,也不是終極派。”
“那它就是真的被毀滅了。”我說。
“不。”伊妮婭說,“我父親當時沒有明白,但他後來大徹大悟。舊地被轉移到了麥哲倫星雲,不錯,但不是內核成員幹的。他們沒有這麼高的技術或能量源,也無法那樣隨心所欲地使用締結的虛空。內核甚至去不了麥哲倫星雲。它太遙遠……難以想象地遙遠。”
“那到底是誰?”我說,“是誰偷走了舊地?”
伊妮婭躺回到枕頭上。“我不知道。我覺得內核也不知道,但他們不想知道——而且害怕我們會找出真相。”
貝提克靠近了些。“那麼,為我們激活遠距傳輸器的,並不是內核?”
“不是。”伊妮婭說。
“我們會發現是誰嗎?”我問。
“如果我們能免於一死。”伊妮婭說,“免於一死。”她的雙眼現在看起來不像還在發燒,隻是很疲憊。“他們會等著我們,就在明天,勞爾。我不是說那個神父艦長和他的手下。而是某個從內核來的人……某種東西,從內核來的,它在等著我們。”
“就是你覺得殺了格勞科斯神父、庫奇阿特以及其他人的那東西。”我說。
“對。”
“這是不是顯聖?”我說,“我是說,你能感知到格勞科斯神父。”
“不是顯聖。”女孩聲音空洞地說道,“隻是關於未來的記憶。確定的記憶。”
我看著窗外漸弱的風暴。“我們可以留在這兒。”我說,“找一輛還可以開的掠行艇或者電磁車,飛到北半球,然後躲在阿裏,或者旅行指南上提到的其他大城市。我們不一定非得和他們玩這個遊戲,不一定非得在明天通過遠距傳送門。”
“不。”伊妮婭說,“我們必須去。”
我準備抗議,但馬上就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我說道:“伯勞是打哪兒來的?”
“我不知道。”女孩說,“這要取決於這次是誰送它來的。或者,它也可能是自己來的。我不清楚。”
“自己來的?”我說,“我還以為它隻是台機器。”
“哦,不。”伊妮婭說,“它可不隻是台機器。”
我揉揉臉。“我不明白。它會成為我們的朋友嗎?”
“永遠不會。”女孩說著,坐起身,摸摸我一秒鍾前剛揉過的臉,“對不起,勞爾,不是跟你繞圈子,我真的不知道。沒有什麼是寫就的,所有一切都沒有定數。我眼中的一切都像流沙,像美麗的沙畫,瞬間就會被風吹散……”
沙漠風暴的殘餘力量刮得窗戶格拉格拉直響,像是要表演她的比喻。她對我微笑著說:“對不起,剛才我的時感有些紊亂……”
“紊亂?”我問。
“先前問你愛不愛我。”她憂傷地笑了笑,“我忘了我們是在何時何地。”
過了一會兒,我答道:“沒關係,孩子。我本來就愛你。明天,我會拚死保護你不受任何人的傷害——不管他是教會,還是內核,還是別的什麼人。”
“我也會努力阻止這種不測發生的,伊妮婭女士。”貝提克說。
女孩笑了,握住我倆的手。“鐵皮人,稻草人。”她說,“我不配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輪到我笑了,外婆給我講過這個故事。“那膽小的獅子在哪兒呢?”我問。
伊妮婭的笑容褪去。“就是我。”她靜靜地說,“我就是那個膽小鬼。”
那晚,我們誰都沒睡覺。第一縷曙光染上城外的紅色山岡時,我們備好行裝,走上木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