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艦長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道:“你的霍鷹飛毯在我手上,勞爾·安迪密恩。”
“啥?”我疲憊地說著,努力回想我是怎麼把它弄丟的。是在無限極海朝平台飛去的時候。“這宇宙真小。”我說著,似乎那根本無關緊要,而內心裏,我卻寧願花任何代價,把那張小飛毯換回來。伊妮婭緊緊抓著梯子,仔細傾聽。我們不時仰頭望望,確定自動診療室沒有停止工作。
“是啊。”傳來德索亞神父艦長的聲音,“我開始慢慢理解你們的想法了,朋友們。也許有一天,你們也會理解我的想法。”
“也許吧。”我說。我當時還不知道,後來真的有了那麼一天。
他的聲調變成了官腔,幾乎不帶任何感情:“我們肯定,尼彌斯下士用某種超馳程序屏蔽了遙控自動駕駛功能,但我們不準備為你們證明這一點。請隨意使用這艘飛船,繼續你們的旅途,不要擔心我們去抓伊妮婭。”
“那怎麼可能呢?”我說。燒傷處開始疼痛。再過片刻,我就可以恢複一點力氣,去自動診療器上方的箱子裏找找看有沒有醫療箱。我相信肯定有。
“我們準備離開星係。”德索亞神父艦長說。
我重新來了精神。“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有沒有離開?”
通信誌輕笑起來。“一艘開啟聚變驅動的飛船,在爬出星球重力井時是相當明顯的。”他說,“我們的望遠鏡顯示,現在你們頭頂的雲層非常稀疏,用肉眼就能看見。”
“就算看見你們離開近地軌道,”我說,“我們又怎麼知道你們已經傳送出星係?”
伊妮婭拉下我的手腕,對通信誌說道:“神父,你要去哪裏?”
又是一陣伴著噝噝聲的沉默。“回佩森。”德索亞最終說道,“我們的這艘飛船是宇宙中最快的三艘飛船之一,我和我的下士朋友也都悄悄想過逃跑……逃到別的什麼地方……但真正要那麼做的時候,我們又會考慮自己的軍人身份。聖神艦隊和基督軍的身份。我們必須回佩森,接受審訊……麵對我們必須麵對的一切。”
哪怕在海伯利安上,神聖法庭宗教裁判所也投下了它冷酷的陰影。我不禁發抖,讓我感到寒冷的,不僅僅是乾坤樹灰堆那兒吹來的冷風。
“何況,”德索亞繼續道,“我們這兒還有一位同伴沒有成功重生,所以必須回到佩森,給他進行治療。”
我看看嗡嗡叫的自動診療室,然後,在那漫長的一天裏,我第一次相信天上的那位神父不是敵人。
“德索亞神父艦長,”伊妮婭說著,依舊握著我的手,湊近通信誌,“他們會怎麼對你?怎麼對你們三個?”
靜電聲中,又一次傳來一聲輕笑。“如果走運的話,會被處死,然後被逐出教會。要是不走運,那就會得到相反順序的處決。”
伊妮婭沒有笑。“德索亞神父艦長……紀下士……下來隨我們同行吧。把你的朋友和飛船一並送回,然後陪我們穿過下一個傳送門。”
這一次的寂靜極為漫長,我甚至都懷疑密光連接是否已經中斷。最後,德索亞溫和的聲音終於傳來:“你的話很讓人心動,年輕的朋友。我們兩人都頗為心動。我很樂意能在某天通過遠距傳輸器旅行,也很樂意成為你的朋友。但我們都是教會忠誠的仆從,親愛的孩子,我們的職責也很清楚明了。我隻希望這個……異物……也就是尼彌斯下士的出現是一個錯誤。如果我們想弄清原委,就必須回去。”
突然射來一團亮光。我傾身探出氣閘門,和伊妮婭一同仰望天空,那條藍白相間的聚變尾跡劃過了稀疏的雲朵。
“除此之外,”德索亞的聲音傳來,聽起來有點不太自然,似乎重力增加了,“沒了登陸飛船,我們沒有任何辦法下到地麵上去。尼彌斯那家夥破壞了士兵作戰服,所以即便我們想鋌而走險,也沒得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