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著她說下去。
“你得要將地球探索一番,”她說,“我父母曾來過這兒。媽媽覺得……獅虎熊——也就是在技術內核摧毀地球之前,竊走了它的那股勢力……媽媽覺得他們在這兒做試驗。”
“試驗?”我問,“什麼樣的試驗?”
“關於天才的試驗,”伊妮婭說,“或者,應該說是關於人類的試驗,可能更恰當些。”
“說來聽聽。”
伊妮婭指指周圍的房屋。“這座房子是一九三七年建成的。”
“公元紀年?”我問。
“對。我敢確信,它在二十一世紀北美的階級暴動中被拆毀了,或者是在那之前。但不管是誰把地球帶到這的,他們把它重建了,就像為我爸爸重建了十九世紀的羅馬一樣。”
“羅馬?”我站在孩子旁邊,感覺自己就像個笨蛋應聲蟲般的重複著她說的每一句話。過去的日子總是這樣。
“約翰·濟慈臨終時的羅馬,”伊妮婭說,“但那是另一回事了。”
“對,”我說,“我在你馬丁叔叔的《詩篇》裏讀到過,可我當時沒有懂,現在也是。”
伊妮婭雙手一攤,我已經開始習慣她這個手勢。“我也不懂,勞爾。但把地球帶到這裏的人,不僅還原了當時的人,也還原了古老的城市和建築。他們創造了……生機。”
“通過重生?”我的聲音帶著懷疑。
“不……更像是……嗯,我爸爸是個賽伯人。他的人格棲息在一個人工智能矩陣中,而身體是人類之身。”
“可你不是賽伯人。”
伊妮婭搖搖頭。“對,我不是。”她領我往露台邊緣走去。身下,溪流嘩嘩地奔向小小的瀑布。“在我……學習的時候,還有其他任務需要你做。”
“比如?”
“除了探索整個地球,搞清那些神秘的……實體……究竟在做什麼,你還得在我之前離開這個星球,回去把咱們的飛船找回來。”
“咱們的飛船?”我終又傻兮兮地重複了她的話,“你是說讓我沿遠距傳輸器返回,找回領事的飛船。”
“對。”
“乘著它回來?”
她搖搖頭。“那會花上好幾個世紀。我們得事先商量好,在以前環網的某處碰麵。”
我揉揉臉,摸著紮人的胡茬兒。“沒別的事了?不再給我十年的奧德賽之旅,讓我忙活一陣?”
“之後隻須去趟偏地,會見驅逐者,”她說,“但這次旅途,我會隨你一道去。”
“好啊,”我說,“真希望此後再沒有冒險等著我們了。瞧,我可沒有以前那麼年輕了。”
我試圖表現出一副輕描淡寫的神情,可伊妮婭的眼神深邃而嚴肅,她用五指捏住我的手掌。“不,勞爾,”她說,“那僅僅是開始。”
通信誌嘀嗒嘀嗒鳴叫起來。“怎麼了?”我想起貝提克的安危,不由一陣哆嗦。
“我剛在通用頻段收到坐標。”傳來通信誌或是飛船的聲音。聲音聽起來有些困惑。
“有語聲或視頻信息嗎?”我問。
“沒有,隻有旅行坐標和最佳飛行高度。是條詳細的飛行路線。”
“目的地是哪兒?”我問。
“位於這片大陸,在我們目前位置西南方約三千公裏外。”飛船說。
我看看伊妮婭,她搖搖頭。
“有啥主意嗎?”我問。
“有一個。”她說,“但不確定。我們走,去給自己一個驚喜吧。”
她的小手還握在我手裏。我沒有放開,而和她一起踩上枯黃的葉子,沐浴著清晨的陽光,向等待著的登陸飛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