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藩王,手中都有兵,在各自封地虎踞龍盤,朝廷有大軍,對付一個是不難,但若這些宗藩一起起兵呢?誰能製得住?世家強盛已是皇族心腹之患,新帝即位,該安撫宗藩,使其矛盾指向世家,而不是蕭家內部爭鬥。
她連忙入宮勸諫,奈何蕭德文防備她,並以為她與藩王過從甚密,將她良諫束之高閣。她無奈,一麵思索對策,一麵在宮道上信步。
這一走,便走到了昆明池。
草長鶯飛的春季,燕餃暖泥,融融春景,時光大好,而朝局卻一日日危機,禍根不斷埋下,濮陽擔心,總有一日,無可控之力。
一陣簫聲悠然而來,音色圓潤,幽靜典雅,如風拂麵,如水自心間流淌。濮陽正憂愁,這簫聲輕柔,便如能解憂,她不禁駐足,傾耳聆聽。
簫聲寧靜悠遠,細膩委婉,濮陽聽過許多好的簫聲,卻無一人能及得上此時。“簫韶以隨,鳳凰來儀。”能引得來鳳凰的簫聲,大約就是如此了。
濮陽聽得如癡如醉,忍不住朝那處緩步走去。
越過一處樹叢,隻見那人坐與輪椅之上,麵臨著昆明池,一管洞簫,在她手中,如仙器般不同凡響。
濮陽見是她,心就冷了下來。衛秀也聽見了腳步聲,簫聲驟歇,她回頭,看到她,沒有絲毫意外之色,隻從容頷首︰“見過大長公主。”
依濮陽的記憶,昆明池畔聞簫聲還在不久之前,可回想起來,卻像是隔了無數的人與事,隔了萬水千山,隔了宇宙洪荒。
她看向衛秀,眼前的人,比那時秀雅得多,也青澀得多。
諸王出鎮一事,一直是她心上的梗,依衛秀此前所展露的見地,無論如何都不該犯這等顯而易見的錯。
濮陽沒忍住,問︰“有一事,願請教先生。若有少主繼位,朝中世家橫行,宗藩強勢,是否當使宗藩出鎮,以免主上為宗親所製?”
她忽然有這一問,再看如今朝堂,世家雖強,卻被皇帝壓製著,宗藩雖有勢力,但還稱不上強勢,皇帝更是年近五旬,與她所描繪全然不同。衛秀略有不解,但她仍是想了一想道︰“宗藩強勢,難免有不臣之心,若使往封地,難免有顧不上的地方,不如在朝,還可借宗藩,壓製世家,使少主得以有喘熄之隙,逐漸收攏君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不是什麼難解之題,為君者,若無人蒙蔽,多半會如此,之後,若少主有能力,便做得深刻一些,將大權盡數收攏,若少主平庸,也能竭力維係局麵,混一個安穩。
衛秀說罷,望向濮陽,卻見濮陽正出神地看著她,她的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震驚。
衛秀略一蹙眉,她直覺不好,卻又想不出究竟哪裏出了岔子,似乎有什麼脫於控製之事出現。
濮陽心中已是驚濤駭浪,衛秀明明知曉應將藩王留在京中,卻仍力諫蕭德文,使藩王出鎮,她是有意的!她此舉,當是欲借此引起動、亂!
濮陽思維活躍,她立即想到,衛秀真正輔佐之人並非蕭德文!
那會是何人?濮陽心底一亂,極是不安起來。
“殿下?”衛秀喚道。
濮陽如夢初醒︰“嗯?”見衛秀關切地看她,心知自己失態,忙道,“先生?”
衛秀也沒問她為何出神,隻道︰“殿下臉色不大好,還是多加歇息為好。”
濮陽心中正亂著,聽她這般言語,連忙稱是。
衛秀目光沉晦,有一抹憂慮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晉王已入宮,將濮陽手書上呈皇帝,皇帝見手書,細細辨認字跡,大喜過望,立即派遣五百禁軍前往邙山,迎公主回宮。
濮陽無事,這便是最好的了。
禁軍受命,半點不敢耽擱地出宮去了。
此時已是下午,就是馬不停蹄地趕去,也得入夜,公主有傷在身,總不好驚動她。竇回心細,想到這一點,便提醒了皇帝。皇帝隻是一事過喜,就算他不說,過不了片刻也會想起來。此時經竇回一提醒,皇帝便派人去吩咐禁軍,山腳紮營一晚,明晨再上山。
晉王滿是嫉妒地看著皇帝喜動顏色,偏生還得掩飾,不敢表現出來,又裝出高興的模樣,力圖裝作毫不知張道之已向皇帝告了他的狀,又極喜濮陽脫險的樣子。
他惶然不安,已想好了如何應對皇帝盤問,隻等皇帝來質問,誰料,皇帝喜過之後,顏色冷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晉王心底一寒,直覺就想低下頭去避開這仿佛能蜇人的目光,強忍著才沒有顯出心虛來。
“阿爹。”他道。
皇帝卻隻揮手︰“你退下。”
既不責備,也不質問。
晉王心頭一鬆,隨即更覺不安,但他不敢問,深深行了一禮,便恭敬退下,剛走到殿門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