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秀一個謀臣,總不好言語驅主公走,隻得忍著她。

忍得久了,居然漸漸成習慣。

“倒春寒還在,先生不要急著撤火盆。”濮陽看看四下,關切道。

分明是十分正緊的話,可配以公主真誠的表情,很容易便使人腦補出一段“倒春寒還在,先生不要急著撤火盆,若不慎著涼,留下病根,要我如何是好。”

當著濮陽的麵,衛秀不便闔目養神,便淡淡道︰“謝殿下關心。”

那麼冷淡。濮陽惆悵。站起身,與衛秀坐得近了一些,又說道︰“先前收攏亂軍的周,不知先生可曾聽聞?”

“略有耳聞。”衛秀道,“說來,我曾也識得一位名喚周的年輕人。”

侍立在側的阿蓉神色一滯,轉眼間,便又是低眉順眼的模樣。

濮陽很感興趣,忙問︰“可是同一人?”

“興許是,也可能不是。”衛秀說道,“我識得的那位周,是一任氣好鬥的遊俠兒,為禍鄉裏多年。不過後來,耳聞他投軍去了,之後便沒有了消息,連鄰人都不知他生死。”

濮陽思考了一番,喃喃道︰“那極有可能,便是同一人了。”

若有此前緣,與這位周將軍接觸,也不至於師出無名。濮陽轉顏笑道︰“先生真是我福星!”

言下之意,幾乎是已經認定了是同一人。

衛秀挑眉︰“萬一讓殿下失望了呢?”

濮陽麵不改色︰“先生是我福星,又豈在這一事。”

衛秀搖了搖頭,詭辯,公主真是生錯性別了,若是位小郎君,不知有多少小娘子願為她趨之若鶩。

她想罷,又看了濮陽一眼,濮陽笑吟吟地任她看,一雙水眸中情意毫不遮掩。

沒生成小郎君也不差,大約是天生的癡情子。衛秀看著濮陽,腦海中生出一個念頭來,是否能利用公主情意謀取些什麼。

這念頭剛一出現,便有一股強烈的抵觸一同冒出。衛秀不知自己為何如此抵觸。不過她略一沉思,便覺得,世間道路有千萬條,情意,是最靠不住的,誰能保證真心能永恆不變?靠公主一時情意,太過飄忽危險。

濮陽不知她在想什麼,正欲說話,便見長史自門外氣喘籲籲地跑了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若無大事,他不會如此失態。

濮陽站起身來,盯著他跑近。

長史跑到近處,稍稍勻了口氣,彎身行禮後,便道︰“殿下,陛下盛怒,宮中來了人,請殿下入宮相勸。”

濮陽知他做事妥帖,定會問明原因,便道︰“何事致陛下盛怒?”

“還是涼州的事。”長史擦了擦額上的汗,將從宮裏來人的口中問得的事說了來。

原來魏軍屢戰屢勝,眼見勝利在望,可羌戎卻似打不完似的。衛攸遣人查探才知,涼州境內不斷有已是大魏子民,與漢人雜居的夷人投入羌戎陣營,明知他們節節敗退,仍是每日都有夷人從軍。

這分明是叛軍在蠻族中民心所向。

濮陽大驚,關中數地,羌胡、戎狄、氐人、鮮卑等數族,加起來有四十餘萬之眾!衛秀也想到此處,麵色陰沉下來,望向濮陽。

濮陽勉強一笑,道︰“等了數月,先生之作也是時候呈到禦前了!”

衛秀點頭,她與公主想到一處去了,有此現實,《徙戎論》便更有說服力。

“先生等我佳音!”濮陽大步走了。

有此事,隻怕朝廷還會往涼州派兵,這些外族若還想留在關中,隻怕將來,日子不好過。可關中土沃物豐,塞外貧苦清寒,久在富庶之地,又怎肯輕易外遷?

衛秀思索著破解之法,阿蓉低聲道︰“公主問起周時,先生為何要認?”

衛秀正在想如何平了羌戎,最好能在數年內不再為亂,便合著眼,道︰“周無根無基,諸王與公主定然想拉攏他,公主為人謹慎,此時隻怕已令人去查周背景了,我與他明麵上的幾次接觸,瞞不住,不如承認了,似是而非,公主反倒不會懷疑。”

阿蓉了然,見室內有些悶,便開了側麵的一扇窗。

第四十一章

此一去,公主夙夜未歸。

春夜沉沉,寒涼浸人。

衛秀坐於簷下,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眼中隱現勝券在握。公主漏液不歸,怕是讓皇帝絆住了,《徙戎論》呈對了時候。

不過,與之相對,安靜的生活,怕是,也要就此打破。衛秀微微嘆了口氣,調轉輪椅,往寢室去。

隔日一早,濮陽便回了府。

衛秀早起,在庭中等她,見那一抹水藍的宮裝終於出現在院門口,她的幽深的眼眸略一凝結,便漸轉為明朗。

濮陽眼角眉梢,皆是喜氣,見衛秀等候,更是眉眼彎彎地對她笑了一笑︰“我有佳音與先生,先生可要一聞?”

衛秀並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