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幼稚死了。
可是他在心裏也忍不住念叨了起來……這兩句真是太洗腦了。
所以嗓子好了之後,他還是跟著念過一次。那時他和梁鳴躍一起,還做了一件更幼稚的事,就是把水泥台上的雪撮成一堆壓實,上麵插一根草棍,底下寫上:“數學之墓”。
本來想寫數學老師的,可是覺得太缺德,於是改詛咒數學大神本身。
寫好之後兩人在一起笑得快要抽搐,然後縮手縮腳地躲在一邊的樓道裏,期待有人路過能看一眼,感受到他們的怨念,如果能跟著罵一句“數學就是該死”,那就更好了。
可惜等了半天,也沒有人路過。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小時候編的”,梁鳴躍站在空蕩蕩的樓道裏,說話都帶了回聲,“從前有一個晚上,天空中升起了一輪梁鳴躍(明月),有個人很餓很餓,於是他溜進了一個陳滄(倉),剛想偷韓冪(米)吃,就被老鼠夾子夾住了,這個人生氣了,說,去他個李敏求(毬)!”
陳滄聽完,沒說話。
梁鳴躍隻好接著講:“這個人過了一個月又來偷米,有人問他不怕再被夾住嗎,他說,怕他個李敏求(毬)!”
“怎麼總講你小時候的事?”陳滄忽然問。
梁鳴躍說:“因為沒給你講過呀。”
陳滄又問:“你小時候就認識陳滄?”
“啊,”梁鳴躍撓頭,“新加的。”
“我小時候也玩過,”陳滄說,“我們班也有個明月,是個脾氣很大的小姑娘。”
梁鳴躍不說話了,過一會兒他說:“陳滄。”
“嗯?”
梁鳴躍問:“你高興了嗎?”
陳滄歎氣:“我不知道。”
中考前的第一次模擬考試,梁鳴躍正常發揮,陳滄考砸了,數學一百二滿分才考了九十,雖然語文英語依然出色,但也一下子掉到了全區四百名以後。“其實不是什麼大事。”陳滄想,但還是有點沮喪。
那天回家之後,陳滄的父母並沒有對他考試失利的事多說什麼,因為他們家來客人了。陳滄隻在小時候見過一麵的小姨從美國回來,全家特意出去下了館子,打包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回來。
“都長這麼大了,”小姨看著陳滄說,“想不想去美國讀書?”
陳滄有點茫然。
小姨並不像電視上那些在國外的人一樣洋氣,她大冬天也穿著長長的裙子,頭發長長的像海藻一樣,但是她不化妝,一張素白的臉配上抑揚頓挫的語氣,說話的時候就像一個詩人。
事實上她也真的是個詩人。
出國學成之後,她就留在那邊的大學裏,教英國文學和俄羅斯詩歌。
“And then again I dissolve it in rain.And laugh as I pass in thunder.”
小姨輕輕吟誦著的時候,就好像唱歌一樣,陳滄不得不承認,他被深深地吸引了。
好像突然又一扇新的窗在眼前打開,窗外是陌生的充滿誘惑的世界,那麼輕柔,那麼美,又那麼波瀾壯闊,就像小姨的名字一樣。
雲慕榕。
她原本是叫做雲麗蓉,出國之後自己改了。
一個骨子裏刻著文青基因的中學生,真的很難抗拒那扇窗外的誘惑。而此時隔壁的梁鳴躍正往手上臉上狂抹大寶,最近雪一場接一場,風也跟接力一樣不停地吹,他又不老實,總是摘圍巾脫手套,手臉都皴了。
他決定明天一起上學的時候跟陳滄說:“嗨!大寶天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