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大概是建立在他和陳滄將要去同一個城市的基礎上的。
雖然不是同一個學校,但實在沒離多遠,以至於收到錄取通知書後,兩家的家長旅遊的旅遊,串親戚的串親戚,一點都沒有兒子即將外出上大學的緊張感。
反正都考得挺好的,反正把梁鳴躍和陳滄扔一塊,怎麼也丟不了。
甚至最後一天要走的時候,兩家父母都突然有事,梁鳴躍隻好再一次去陳滄家拍門:“有吃的沒?餓死啦!”
“隻有剩飯。”陳滄開門讓他進來,塞給他一個碗。
時光悄然而過,梁鳴躍的黃瓜蛋湯一如三年前,不同的是三年後的他們已經整裝待發。畢竟對於大多數普通家庭的學生來說,高考是個實實在在的分水嶺,仿佛出了考場才能真正長大,才能真正去做想做的事。
“哦,那你想做什麼呢?”梁鳴躍躺在火車窄窄的下鋪上,伸腳踹了一下陳滄的床板。
車廂內已經熄燈了,應急燈的冷光裏,陳滄伸出個頭,朝下鋪看了很久。梁鳴躍被看毛了,又踹一腳:“你說句話啊,跟鬧鬼似的!”
陳滄笑了。
他想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而火車到站之後,他們的大學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陳滄大一下半學期有了電腦,梁鳴躍更行,他先用自己打工的錢買了相機,又用拍照掙來的錢買了一台便宜的二手筆記本電腦,電腦是一個法國留學生回國前轉手的,說是二手,其實非常新,看得陳滄都羨慕了。
“羨慕電腦還是羨慕我賺得錢多?”梁鳴躍問。
其實是後者……陳滄在心裏默默地想,一首詩才多少稿費呢,下次寫長點。
不管怎麼樣,一個學中文的和一個學美術史的湊在一起,又終於集齊了成為文藝青年必要的設備,他們都感到前景光明,形勢大好,於是順利地開始了周末擠在同一個宿舍看片,周一到周五沒課時滿北京城轉悠的文青生涯。
吃點東西,拍拍風景,連考試前夕都會相約在馬路上吹風,然後迎著車流大聲背誦第二天要考的楚辭,由於“兮”字太多,喝了一肚子冷風。
電腦裏的風景照越來越多,梁鳴躍卻不是靠賣這個賺錢,他那二把刀的攝影技術和才推出就落伍的卡片機,按照陳滄的說法,“隻能拍拍不動的東西”。
梁鳴躍狠狠地“切”了他一聲,然後把手裏的幾個小盒像畫畫用的靜物一樣擺好。他近來啃史論多過顏料,畫畫的時候並不多,然而美術的底子用在拍照上正是絕好的一條路,像繪畫一樣去布局,拍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用在網上足夠了。
活兒是宿舍同學的姐姐派的,她的網店反正也不太專業,梁鳴躍反正也不要專業的價錢,一邊玩兒一邊拿些零花,他對這樣的兼職非常滿意。
陳滄也非常滿意。
他覺得好玩。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化妝品。”梁鳴躍在那裏擺,他就在一邊翻箱子,“蝴蝶冷蝶霜,多麼高貴冷豔的名字。”
其實說化妝品也不太確切,但是他不知道怎麼概括,也不在意。
梁鳴躍嫌棄他擋光,數次把人趕開,拍照的間隙陳滄又屢次湊上來,把燈擋得更嚴實了。梁鳴躍扔給他一個正在拍的小鐵盒,讓他自己玩別搗亂,陳滄掀開蓋子,小心翼翼地揭開錫紙,說:“哎!真香!”
就跟沒見過一樣。
“真沒見過,現在好像都沒得賣了。”陳滄聞言道,“再說我又不是女的。”
吃過女孩子愛吃的話梅糖,不代表也用過女孩子愛用的雪花膏,可是梁鳴躍卻一口咬定陳滄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