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所呆的這處地方安靜極了,一點兒依稀的人語都聽不見。好像一個空置的大宅,門庭深深,卻寂靜無音。

“這是什麼鬼地方?”薛閑嘀咕著。

他目前的處境有些令人發愁,如果換做別人被丟在這麼個悄無聲息的地方,多少能四處走動幾步,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然而薛閑卻不行,他這個半癱走不了。

紙皮狀的薛大爺幹脆把自己攤開,晾著身上那幾道折痕,兩手撐著地,吊兒郎當搖頭晃腦地賞起了景——

除了身後這間屋子,他左手邊還有依牆而走的老藤,以及一株遮陰的樹,樹枝剛好從牆頭伸出去。右手邊是走廊和院牆,透過一道窄門,能隱約看到裏側有個府內的小花園。

單看這一角,就能看出這是個精心布置過的府宅,隻是再精致的府宅若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那就有些瘮得慌了。

好在薛閑是個捅過天的主,再瘮得慌的場景,在他看來也沒什麼可怕的,小心些應付就是。

“前頭是南,後頭是北……”賞景也不是毫無目的地賞,薛閑看了一圈,大致從石板上青苔的長勢、老藤抽條的方向以及屋子的朝向判斷了大致方位。

若是沒弄錯,他所在之處,乃是這宅院的東北角。

東北角……

薛閑“嘶——”地一聲:“有些耳熟啊……”

若他還在劉師爺的府宅裏,那東北角這處,就是劉師爺那差點兒溺水而亡的小兒子劉進的屋子。

先前所聽到的那聲嗡鳴,也似乎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

這裏有他要找的東西?!

薛閑一個激靈,猛地坐直身體,屏息凝神地聽了一會兒,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聽見,更別說那樣特別的嗡鳴了。

他掃開麵前的一片青苔,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而後趴伏著貼上地麵。這下,他終於聽到了一點極為輕微的動靜。但奇怪的是,這動靜忽而在近處,忽而在遠處,總也沒個定點。

加之其渺杳細微,稍一分神就近乎難以捕捉。這種撩一下就跑,再撩一下又跑的方式,惹得薛閑極為不耐煩,聽了一會兒脾氣就上來了,恨不得將這處的地都掀了,直接下去大刀闊斧翻攪一番。

可惜,就這破紙皮做的身體,他想翻也翻不動。

就在他頗有些煩躁的時候,牆根的鏤花窗裏突然溜進來一絲風。冬日裏的風,再小也多少有些勁道。薛閑這借慣了東風的,自然不會錯過這一機會。當即一展紙皮,兜住了風。

眨眼的工夫,他便被這風吹攪了起來。

薛閑借機揪住老藤上的一根卷須,三兩下,把自己翻上了那株遮陰的樹。

那樹腰身挺直,除了伸出牆頭的那枝,並沒有多少蕪雜的枝幹,於是薛閑這趟東風也就借到了頭。

紙皮輕薄,掛在樹枝上容易飄下去不說,視野上還不占先。

於是薛閑也來了一招大變活人,在細微的風裏倏然變回了原樣。他一手扶著樹幹,一手撐著虯形樹枝,穩穩地坐在了牆頭。

在天光映照下,他的眉目顯得愈發清晰好看,深黑的眸子像兩汪寒潭,薄薄一層水霧下,透著股鋒利又恣意的氣韻。

他坐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朝院牆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