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撥了撥桌上的油燈燈芯,將光挑亮了一些,又從懷裏摸出了之前折起來的告示,在燈下展開抖平,安靜看了起來。溫黃的燈火在他眉骨之下投出陰影,襯得眼窩極深,鼻梁高挺,唇邊的折角顯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薛閑支著腦袋眯著眸子,意味不明地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禿驢?”

玄憫半天沒聽見他的下文,頭也不抬地沉聲應了一句:“嗯?”◤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薛閑挑著眉毛問道:“這告示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

這問話著實有些直接,但是確實符合他這直來直去毫無遮掩的性子。

他看見玄憫把手裏的告示擱在了桌上,指尖輕輕地壓著其中一角,轉過頭來瞥了他一眼,似乎在斟酌著該怎麼答話,又似乎不打算細說。

從當初在江家醫堂被禿驢鏟起來到現在,日子其實並未過去多久,但興許是經曆的事情不大簡單的緣故,這時間莫名被拉得很長,以至於他有時候甚至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並且彼此熟悉了。

薛閑其實看得出來玄憫這人防備心很重,認識這麼久,任何關於他的事情玄憫幾乎都閉口不談,這興許是天生性格使然,興許是失憶所致,薛閑講道理的時候還是可以理解的。

捫心自問若是他自己也丟了許多記憶,他或許誰都不搭理誰都不信,直接搞出些翻天覆地的動靜,先把丟掉的記憶都補回來再說,誰攔著誰倒黴。

但是這會兒情況卻有些特殊,畢竟他們現在是同路的,可以說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玄憫跟告示上的人無關,那便是一種應對方法,若是有關,那又是另一種應對方法。總要有個準備的,不能麻煩找上門了才臨時刨坑。

“禿驢,這樣吧,咱們做個公平的買賣你看怎麼樣?”薛閑一本正經道。

不怎麼樣,這孽障看著就不像是個知道公平的人。

玄憫頭都沒抬,繼續著告示,也沒有開口表示反對——畢竟薛閑要是真想搞點事情,問你意見也就是意思意思,反對並沒有任何作用。

薛閑見他一副“你說著我勉為其難聽著點”的模樣,開口道:“咱倆都不算知根知底,這樣萬一招惹了麻煩也不好應對——”

玄憫終於瞥了他一眼,似乎頭一回聽他心平氣和地講了點人話。

“咱們來互問一些自認為要緊的問題,若是我問你,而你答得出來,那我也得回答你一個問題,若你答不出來或是不想答,那你就給我一粒銀錢,怎麼樣?”薛閑眯著眼,一副“你看我是不是特別講道理”的模樣。

玄憫一時間簡直無言以對。

你多會做買賣啊,跟一個明知失憶的人玩這種把戲,“答不出來就要給銀錢”,這哪裏是來問根底的,這簡直明擺著是來訛錢的。

“……你不如直接拿去。”玄憫淡淡開了口,伸手將自己暗袋裏的銀粒子全都摸了出來,輕輕巧巧地丟上了床。

薛閑咬著舌尖反手接住,在手裏掂量了一番,又道:“行吧,不遛你了,換種玩兒法。”

高僧就是高僧,一副視錢財如糞土的模樣。銀粒子全都扔出去了,玄憫也不再搭理他,兀自轉過頭去繼續看他的告示。

薛閑這祖宗拍了拍床板,不滿道:“先看我,這回正經的。”

玄憫約莫覺得他那懶散窩著的模樣頗為傷眼,頭也不抬道:“說。”

“這樣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