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一道接著一道的罡風猛擊著那個圓陣,帶出的氣流將四周圍數道石峰都轟撞得四分五裂,直碎在地。
隨著攻擊越來越重,圓陣的防禦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國師的鍾罩也隨之淡化,貫於其上的風刃隱約要割出一道切口來。
然而當圓陣真正快被動到根基之時,後頭的江鬆山連帶著數百裏一望無際的山群都跟著惴惴不安起來,似乎這小小圓陣還捆係著更大的陣局,牽一發而動全身。
玄憫眉心一皺,兩廂對峙帶來的狂風吹得他僧袍翻飛,而外界的風浪和潑天大雨卻始終落不到這一片黑石灘上來。
他盤著銅錢的手指正要再叩,鍾罩之中的國師卻突然停下經文,輕描淡寫地開了口:“莫要再做無謂嚐試,這血陣牽連著山河大陣,再妄為下去,這山河之下的枯骨可就白費了。”
前一刻群山俱動之時,玄憫看見了一條隱於山影的細絲,同當初在連江山看見的三麵而來的“蛛絲”一樣,那是陣與陣之間的牽連。僅是掃了一眼那細絲走向,玄憫便明白了——
江山埋骨。
身後那個貫穿山河的巨大陣局當真是江山埋骨,這個陣局的細節玄憫仍未記起,但走勢和講求方位是有印象的。這樣橫跨南北東西貫穿山河的大陣,同普通小陣一樣,都需要一樣壓陣的靈物。這世間靈物諸多,但能壓住這種大陣的靈物,則屈指可數,不超過兩樣。
國師選擇了哪個,一目了然。
玄憫眸光掠過群山,山中一閃而過的最亮眼的細絲,便來自於這巨大陣局的根本——龍骨。
國師話音未落,玄憫手指已然叩了下去。
就聽一聲鏘然之音響起,圓陣和鍾罩均是猛然一顫,國師麵上覆著的麵具應聲裂成兩半,當啷掉落在地,而他始終闔著的雙眸也終於睜了開來。
他和玄憫兩人均是一身雲雪僧袍,身形相似,氣質相近。
對目相望的瞬間,這一站一坐的兩人眸子裏都略過一絲怔愣,又快速斂了回去。
在玄憫有限的記憶裏,隻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見過一兩次這位“師父”摘下麵具後的模樣。即便在外人不得擅入的天機院裏,他也甚少會露出麵容。以至於,他對這“師父”的麵容印象,始終是模糊的。
現今真正仔細一看,對方同他印象中的模樣僅僅是肖似而已,出入甚多。
最終,還是坐著的國師在怔愣之後忽然極輕地搖了搖頭,似是嘲諷般地輕哂了一聲。
玄憫對他印象模糊,他卻不然,畢竟當初是他將玄憫尋回來的,又從孩童教養成人。
至少玄憫幼年以及少年時候的模樣,他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甚至於在玄憫接替他成為國師的那些年裏,他也是見過玄憫的模樣的。
“同燈”之名,傳至今日,已曆四人,又或者算是三人。所謂的國師其實一直在換,這幾人模樣也並非完全相同,隻是幼年受符陣以及靈藥的刻意影響,長相略有相似而已。
大多時候,國師都是覆著麵具的,是以得見真容的人屈指可數,且今日見了,下一回再見興許已是多年之後,略有變化外人也隻當是尋常。更何況甚少有人敢毫不遮掩地盯著國師的麵容,更多時候,即便帶著麵具,那些人也是微微垂著目光不敢直視的。
加之曆任國師的生活習性以及周身氣質極為接近,以至於常人很難覺察出異樣。
唯獨需要他們費心注意的,是兩任國師相替的過度之期。因為那時候,前一任國師多已有了些年紀,而後一任正值年華。所以,當他人過中年,對外示人時,便開始借由膠蠟和□□稍作修飾。而玄憫那時候模樣間還帶著一絲少年氣,也同樣需要藉由此類種種方式,將兩任國師之間的差別縮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