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竹樓裏翻找許久,居然連被褥都不曾找到, 便幹脆去了趟外頭的縣裏,花了些銀錢,置了些被褥和厚一些的長袍。
薛閑本想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給玄憫蓋上,然而平日看得十分順眼的黑袍蓋在玄憫身上,再襯著他泛著死氣的臉色,怎麼看怎麼刺眼。
以至於從不管什麼凶吉的薛閑,頭一次有些忌諱黑衣。
有那麼兩天,薛閑幾乎一直在折騰,一會兒給玄憫蓋上被褥。又覺得那樣厚重的東西跟玄憫著實不搭。轉而換成別的顏色的外袍,可怎麼看怎麼都別扭得慌……
他翻來覆去忙了好久,最終還是找了件纖塵不染的白袍,給玄憫蓋上了。
弄完了衣袍,他又覺得那樣垂手而躺的玄憫看著有些不習慣,事實上,躺著的玄憫本身就是有些陌生的。在薛閑的記憶裏,玄憫不是在打坐,便是一臉沉穩安靜地忙著什麼正事。
薛閑坐了一會兒便閑不住了,又忙忙碌碌地給玄憫換了個姿勢。擺弄著他的手臂,將他那兩隻手交疊在身前。
將玄憫安頓好後,薛閑又獨自跑了一趟百蟲洞。直奔最後的石室,將那石壁上洋洋灑灑的古怪字符全部拓了下來。
隻是他不認識那些字符,拓回來一時也解不開什麼。
他甚至還抽空去找了一趟山外村裏的瞿老頭,讓他幫忙看了一眼拓回來的內容。
隻是可惜得很,瞿老頭也不認得,隻說這怪符有些像他們族曾經的老字,曾經零星地見老人寫過一兩個,但是那早在百來年前就再沒人使用了,現今懂得那些老字的人也早就變成一抔黃土了。
所以那拓回來的字暫時也堪不上用,被薛閑頗為無奈地收了起來。
他給自己找了許多可有可無的小事,繞著玄憫不住地忙,因為他不敢讓自己徹底閑下來,一旦安靜下來,他就會清晰地感覺到,玄憫身上連一點兒魂氣都不剩了。
薛閑目力非常,能見人,能視鬼。他看見過江世寧,看見過劉老太太,看見過軍牌裏的傷兵……他看見過許多許多東西,活著的人,或是死了的鬼,卻唯獨看不見玄憫肉身之外的一切。
不過,他能忙的事情終究有限,連續忙了三四天後,他終於還是無可避免地靜了下來。
一旦靜下來,他可以坐在窗框邊,一動不動地看玄憫看上一整天,有時隻是單純在看他,想從中發現一點細微的變化或動靜。有時隻是看著玄憫在出神。
他頸窩裏,同壽蛛留下來的小痣依然黯淡無光,像一星早已幹枯的血跡,也不知何時能重新鮮活起來,也或許再也鮮活不起來了……
薛閑明明一個人過了千百年,早該習慣無人叨擾的清靜了。可現今,玄憫隻是躺著不睜眼不說話不呼吸,他便體會到了一種曠久的孤獨感……
好在他很快又給自己找到了另一件可做的事。
這回並非是換一換披蓋的衣服或是改一改姿勢這樣無甚意義的小事了——他在這間竹樓的藏書中找到了一本老舊書冊。
那本書冊應當是人自己寫了自己訂上的,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東西,內裏的紙已經變得嬌脆,似乎稍一大意就會將其扯碎。在櫃中放了太久,山間濕氣又重,這竹樓又許久不曾住人。以至於紙頁都不那麼平整了,有些字跡也淡化了許多。
但這並不妨礙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