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愛而分(2 / 3)

“喂,大哥哥,你看見了死人以後會殺了我爸爸嗎?”動畫裏的孤櫻走到父親的畫室門前,正準備推開門,突然停了下來,陰惻惻地問。

“嗬嗬。”溫可梨配合著笑起來,“嗬嗬嗬。”

“畫裏的姐姐為什麼會變成死人,我爸爸沒有罪過,錯的是時鍾,那個時候敲響了十二點。”動畫裏的孤櫻陰森森地說,“你殺了我,殺了我爸爸,你會後悔的。”

“嗯?”溫可梨發出了很變態的一聲轉音,似笑非笑的。

“咿呀”一聲,畫室的門開了,迎麵是一具被釘在畫布上的女人的屍體,擺著維納斯的造型,雙手被砍去,一幕血淋淋的情景。

就在這個時候,動畫裏的凶手抄起畫室旁邊的小石膏像,向孤櫻後腦砸去,孤櫻的戲到此結束,動畫上最後一個鏡頭應是孤櫻回過頭來對著當頭砸來的石膏像陰森森地笑,仿佛故意找死一樣的笑容,然後被凶手用石膏像砸死。

原本到這裏江夙砂的台詞已經將近結束,這一段配音到一段落,溫可梨已經合上了台詞本,大家都在做結束的工作,等著孤櫻的畫麵結束。突然江夙砂發出了“嗬嗬”兩聲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鬼一樣陰森恐怖,居然是在痛苦中夾帶著快意的獰笑,隨後“啊——”的一聲慘叫,幸災樂禍、死亡、恐怖、黑暗、扭曲、愉快、興奮……孤櫻死去的時候那種變態的興奮被他用這一聲慘叫拖得清清楚楚。

溫可梨全身一震,他也是名聲優,自然無比敏感,別人都說江夙砂在配音這一行才華洋溢,這一聲慘叫居然讓他忍不住寒毛直立,這種聲音……沒有親身經曆過這種興奮怎麼可能叫出來?江夙砂……究竟還是不是人?他往江夙砂那邊望去,卻發現他發出了那聲慘叫便一動不動,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緊緊咬著嘴唇——竟一直沒有換氣!

“卡!很好。”監督對這突然的一聲慘叫非常滿意,“夙砂果然是夙砂,今天可以收工了。”

“夙砂?”溫可梨疑惑地用手搖晃了一下江夙砂,他怎麼了?

“啪”的一聲,江夙砂一手猛地推開溫可梨的手,臉色慘白,依然死死屏住呼吸。

他要悶死自己?溫可梨沒有和江夙砂合作過,完全不了解他這個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溫可梨不愧是溫可梨,輕聲細語安慰起人來的時候是無人可以拒絕的溫柔。

江夙砂聽到溫柔的聲音,慢慢地、慢慢地放鬆了一點自己,極淺極淺地換了一口氣,突然猛地抓住溫可梨撲入他懷裏,痛苦地抽泣起來。

錄音室的人見怪不怪,早知道江夙砂是這種德性,第一次見的時候大吃一驚,以後見多了就滿不在乎了,他隻不過太投入劇情而已。所有的人都這麼想:他太投入了,這就是江夙砂的魔力所在,他能把感情完全投入角色。

“喂喂。”第一次來這個錄音室錄音的溫可梨卻手足無措,不知道拿這個掛在身上的東西怎麼辦,“你到底是怎麼了?”

“染白……染白染白染白……”江夙砂撲入溫可梨懷裏抽泣,無意識地喃喃呼喚,“染白染白染白染白……”

他是不是哪裏不正常?溫可梨僵硬在錄音室裏。大家各自收拾東西,沒有人要來教他怎麼辦,正在他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錄音室的門稍微開了,“請問江夙砂……”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進來。

溫可梨用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提著一個袋子走到了錄音室門口,她顯然是看見了緊緊纏著自己的江夙砂,問話問到了一半就沒再問下去。僵硬地在門口站了三十多秒,她似乎是輕輕歎了口氣,放下了她帶來的袋子,沒再說任何話就離開了。

懷裏抽泣的人還在喃喃地念“染白”,溫可梨不知不覺也歎了口氣,他自己也長得不錯,頗符和他“溫柔男子”的形象,但被如此精致纖細的美少年抓住也著實不忍心把他推開。過了好一會兒,江夙砂才眼淚瑩瑩地抬起頭來,欲言又止的眼神,溫柔的杏眼充滿魔性的依戀,呆了好一會,他用手背一下擦去眼淚,長長吐出一口氣,“對不起。”

久聞江夙砂妖豔放蕩,卻不知道他還會道歉。溫可梨有趣地側頭一笑,“我是沒關係,可是那邊——”他指指放在門口的袋子,“剛才有個女孩找你,我想她也許誤會了。”

女孩?江夙砂走過去打開袋子,是中午的便當,他對她說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飯,袋子裏除了便當還有《恐怖寵物店》的漫畫,裏頭夾著張紙條。江夙砂抽出來一看,紙條上畫著大大的笑臉,寫著一句話:我永遠陪著你。別怕,加油!

你……永遠陪著我嗎?我剛才好怕……我又看見了房間、死人、血、釘子……江夙砂緊緊咬著唇,不要以為是誰都可以,剛才我想要的隻是你一個,隻是……隻是你不在這裏。他握著溫熱的飯盒,狼狽地自我辯護,隻是你不在所以我找了別人代替你,其實不是……真的不是是誰都可以的。

江夙砂啊,他的右手又緊緊握住左手手腕,你真的——太過分了!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笑著說出“我永遠陪著你”,你卻讓她看見其實她一點也不重要,隻要有個人陪你就好,你其實根本不在乎是誰!是誰都可以,是不是顏染白對江夙砂而言毫無意義,他隻是想要個人抱著,而她為了愛他所下的決心和經曆的痛苦他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他其實就是這樣的人,一點都沒錯,就是這樣的人。染白染白染白……如果你可以不受傷的話,我想殺了剛才被我抱住的男人,江夙砂一手掩住口,一手捂住耳朵,沒錯,我就是這麼變態的男人,逃避深惡痛絕的自己,然後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在別人頭上,他急促地換氣,錄音室內有什麼東西可以救他?他需要有什麼東西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