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2 / 3)

“對不起,從前我有過妻子,後來才浪跡天涯。”

“因為,你是一個殺過許多人的通緝犯。”

幸好這孩子故意壓低了聲音,路中嶽的神色一變:“是誰告訴你的?”

“小枝姑姑。”

聽到這四個字,路中嶽下意識地把手塞回褲子口袋,隨時都想按下撥號鍵。

但他控製住了情緒,微笑著說:“是啊,他是我的表妹,就是有些妄想症,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隨後,路中嶽點了兩罐飲料,打開一罐遞給兒子。少年幾大口就喝完了,嘴角淌著水說:“你要對我說什麼?”

“我隻想跟你見一麵,與你聊聊天,然後再消失。”

“這些年來,你有沒有見過我媽?”

“我見過,她很想你。”

路繼宗並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已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殺了。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沒有爸爸,所有人都管我叫野種,每個孩子都喜歡欺負我,把我按在水窪裏痛打。每次被打得頭破血流,回到家媽媽都不敢去要個說法,隻是抱著我的腦袋一起哭,我就在想--我的爸爸,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少年的眼神就像等待宰殺的土狗。

“對不起,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是我們無法改變的。”

看著這個中年男人臉上的青斑,路繼宗想起小枝關照過他的話,靠在椅背上問:“小枝姑姑現在哪裏?她怎麼沒有一起來?”

“她有些事來不了。”

“哦,我還有些想她了。”

說話之間,路繼宗藏在桌子下的手,已打開手機,裝作整理衣服下擺,卻撥通了最熟悉的那個號碼。

兩秒鍾後,他聽到了宇多田光《FIRST LOVE》的歌聲。

這是歐陽小枝現在用的手機鈴聲。

鈴聲是從路中嶽的旅行包裏傳出的,他不慌不忙地打開包,來電顯示竟是路繼宗。但他當作什麼都沒看到,迅速將小枝的手機關了,並取出電池。他的包裏還裝著司望的手機,同樣也拿掉電池,不會被任何人查到蹤跡了。

路繼宗緩緩站起來,麵無表情地說:“我想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等一等,繼宗。”他咬著少年的耳朵說,“你能不能喊我一聲爸爸?”

“我會的!先跟我過來吧。”

路繼宗帶著他走進廚房,在煙熏火燎的蒸汽和油煙間,少年俯身摸出了什麼東西。

“爸爸。”

這是路繼宗第一次叫出這兩個字,當自己五六歲的時候,是多麼渴望能有這一天,抱在爸爸的肩膀上,聞他頭發與脖子裏的汗臭味。

“兒子!”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何況這父子相擁的地點也太奇怪,竟是沙縣小吃的廚房。他擁抱得如此之緊,幾乎與兒子緊貼著臉頰,這麼多年冷酷的逃亡生涯中,第一次忍不住眼眶發熱,就算現在死了也不後悔。

忽然,路中嶽的胸口一陣劇烈絞痛。

想要發出什麼聲音,喉嚨仿佛堵住了,梗著脖子直至滿臉通紅,一股熱熱的液體湧出。

終於,兒子放開父親,站在廚房灶台邊喘熄,衣襟已沾滿血跡,手中握著把切菜尖刀。

路繼宗的嘴上也沾著鮮血,不知是爸爸還是自己的?少年緩步走出廚房,眼前的男人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向後退去。店裏的客人們尖叫著,夥計們也嚇得逃跑了……路繼宗心裏覺得最對不起的人,是這家沙縣小吃的老板,大概要因他的魯莽而關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