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仍在險地,誰也不說話,牽馬一路潛行,小心翼翼地繞過樁哨,馬兒都很乖,不但沒有出聲,連落腳都輕輕的,眼看就要出了軍營,可以打馬狂奔,皇帝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忽然回頭瞧了一眼,這一眼不要緊,竟然把韁繩一丟,做了個手勢道:“外頭等著。”
一愣,就隻來得及看見他的身影在暗色裏一閃,人就轉了回去。
我不大明白他要回軍營做什麼,隻老實地等在外麵,走了一天的路,也該我躲躲懶,不知不覺眼皮就重起來,很遠的地方傳來打更的聲音,三更,正昏昏然,忽然頭上一個炸雷:“老敖,你蹲在這裏做什麼呢?”
呃,誰眼神這麼差勁?
我眯著眼睛抬頭看了看,是夜遊神,趕在他張口要說“幾天不見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之前攔住:“我是小四蒲牢。”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哦,”夜遊神立刻換了一張長輩的麵孔,語重心長地同我說:“小孩子半夜裏不睡覺,亂逛什麼?”轉頭瞧一眼,忽然眉尖一蹙,脫口道:“不好!”
“什麼不好?”
“剛進去的是誰?”
“司馬家的皇帝,”我無精打采地回複他:“——有什麼不好?”
“哎呀,”夜遊神頓足,定定神道:“我問你,你是不是要找郭璞?”
我精神一振:“郭璞——他在哪裏?”
“他快要死了!”夜遊神飛快地補了一句:“你現在趕緊給我進去,把皇帝帶出來,這家夥就沒事了,以後的事,你自己慢慢解決。”說完化作一縷青煙,忽地一下就沒了。
急得跟趕去投胎似的。
不過也許是怕被我抓壯丁。
但是……這難道不是妖怪的消失方式嗎?我撓撓頭皮,聞到這個事情背後濃烈的陰謀氣息:夜遊神這個四不靠六的家夥,怎麼知道我要找郭璞,又怎麼知道皇帝出來,郭璞就會沒事?
疑竇叢生,但我還是決定認栽,拍拍幾匹馬的頭,抽身進了軍營。
正是一天裏最黑的時候,極目遠眺,就隻能到黑壓壓的一片混沌,所以營帳與營帳之間有一點微弱的火光就顯得異常詭異了,那點燈火慢悠悠往前走,隱約可以看見三五條人影。我心裏想,這半夜裏鬼鬼祟祟出門的,非奸即盜啊——我正愁這偌大的軍營,不知道從哪裏找起,倒不妨跟去看看?
於是尾隨而近,近了就可以看清楚,一行五個人,前後四人都是全身戎裝的士兵,當中一個白衣裳的老頭,寬袍緩袖,看起來……說仙風道骨也可,說裝神弄鬼也行,他被士兵夾在當中挾持而行,倒也沒有驚慌的意思。
隻是當我落地時候,他忽地回頭,嘴角微微上揚,若有若無的一抹表情,可能是在笑,那笑容被恍惚的燈火一映,我覺得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家夥長得也忒像暴發戶神仙了,莫非是他兄弟?
落在最後的那名士兵似是有所察覺,才要張口,被我幹脆利落地一爪子拍暈了,換過衣裳,又急急跟上。
不知不覺繞過了許多關卡,到一個營帳前麵,簾子一掀,領頭的士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老頭昂首挺胸,十分英勇地走了進去。
隻是臨進時候又瞥了我一眼,弄得我雞皮疙瘩又落了一地。
感覺真是古怪啊。
五 卜卦
白袍老頭前腳才進,我後腳要跟進,被領頭的士兵橫手一攔:“出去!”我扁了扁嘴,極不情願地就地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