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吳青也有一段頗讓人傷心的故事:他本來住在離小鎮百多裏遠的小山村。在上高中的時候,談了一個女朋友,兩人的感情非常好。後來,女朋友的父親得了重病,沒錢醫治,一家人愁得沒辦法。正好這時候,吳青考上了大學。他把父母給他上大學的錢都給了女朋友,讓她給未來的嶽父治病。他卻瞞著父母跑外地打工去了,把打工掙的錢也都給女朋友的父親治病用了。他在外邊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寫作,取得了一定成績。
後來,他回到家向父母說了實情。父母雖然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可事情已經這樣了,也沒再說什麼。錢花在了未來兒媳婦身上,也不覺得心疼。不久他聽說這個鎮創辦了機關報,招聘能當記者的人。他便前來應聘,順利地被聘用了,成了小鎮上的無冕之王。剛開始他的女朋友來過幾次,也很高興,可後來才知道,一個小記者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漸漸的就對他不怎麼感興趣了。不久,她跟著一個和吳青同村,在廣州做生意的人跑了。這不但是吳青一個人的傷心事,也是小鎮人的傷心事,更是一代人的傷心事。
再說吳青走後,張發把白芒一推:“你別做伴郎了,我也不用你伴,你當主持人吧!”事到如今,白芒也不好推遲。可婚禮剛剛舉行了一半,白芒的妻子匆匆跑來:“你咋還整這沒用的事呢?鎮裏來電話讓你開會去,說新當選的鎮長叫白芒,不是你還有誰?還不快去!”張發一聽,也把白芒一推說:“你快去吧!你隻要當上了鎮長,往後咱哥們還得借你光呢!”
白芒匆匆忙忙往鎮會議室跑,心情激動,也有點酸溜溜的。這個鎮長來得可真不容易啊!前不久鎮長退休,不知有多少人要爭這個職位,送禮的送禮,花錢的花錢,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就說他自己吧,禮送了,錢花了,還怕不牢靠。那個雨夜,他知道上邊那個說話算數的領導住在小鎮的賓館,便領著漂亮妻子一同前來拜訪。他們剛說了幾句話,一個電話就把白芒叫走了。其實那個電話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出了賓館直奔家中給妻子燉了一鍋人身湯,怕妻子被雨水淋壞了身子,要給她補一補。可他妻子居然一夜未歸,人身湯被他喂了妻子喜愛的那隻日本狗。
第二天早上,雨又小了許多,可還是沒有止意。張發打著雨傘走進鎮東頭小酒店裏,要了兩盤小菜,獨自一個人喝起了悶酒。不一會兒,白芒進來了,也要了兩盤小菜,突然見到張發,意外地問:“哎,我說新郎官,剛剛度完了洞房花燭夜,你怎麼就一個人跑出來喝酒?看來你挺不開心啊!”“開啥心開心?洞房花燭夜,屁!她是個石女!”張發恨恨地發了幾句牢騷,突然想起來問:“哎,你可是金榜提名時啊!怎麼,你這是──”白芒把菜端來和張發一桌,沮喪地說:“什麼金榜提名時?屁!鎮長是從外地調來的,和我重名!”兩人哀歎一聲,誰也不再言語,各自喝著自己杯裏的酒。
這時門一開,吳青進來了。他看到張發和白芒先是一愣,既而就問:“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兒?”白芒說:“先別管我們兩個,先說你。你可是他鄉遇故知啊!怎麼滿臉愁容,也是這副德行?”吳青把雨傘往地上一摔:“什麼他媽他鄉遇故知?是他媽情敵!”白芒和張發對看了一眼,誰也沒再說話。他們不知道這世界怎麼了,就像這鬼天氣,旱的時候,連鎮外麵的小河都幹出了裂縫,如今雖然久旱逢甘雨,卻又他媽的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