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1 / 3)

聊。

她倆剛離開這裏,肖晨的淚水就滾滾而下。她馬上給自己看著表,她要求自己哭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分鍾,她不能讓她們看出來自己哭過。可是,這眼淚一旦讓它流出來就很難止住,無法抑製的淚水怎麼也停不下來。哭吧,隻要不出聲就哭吧。但是,她要盡快為自己想辦法,不能讓那兩個女人看她的笑話。她拿出洗臉盆,到隔壁衛生間接上涼水,又把暖瓶裏的開水兌上,她把頭發浸在水裏,踏踏實實地麵對著臉盆輕聲地哭泣著。那兩個女人沒有聽到她在唱歌,很快就返回來了。

聽到她們上樓的腳步聲,肖晨馬上止住了小聲的哭泣,讓自己的淚水無聲地流淌。她低著頭,對著臉盆,慢慢地搓洗著自己的頭發,以此來遮掩自己的臉部。她手裏拿著梳子,慢慢地梳理著由於用肥皂洗頭而亂成一團的長發。她洗了很長時間,心裏平靜了許多,淚水也不再往外湧了。

心裏感覺好一些了,她端起飯盒強迫自己吃飯。盡管肚子很餓,但這飯在嘴裏嚼了又嚼,就是咽不下去。晚上的時間真不好打發,熬了很久才剛剛九點,實在無事可做,她隻好爬到床上躺下,把手表放在耳邊聽著那緩慢的有節奏的滴答聲。

夜色稠密,空氣中流淌著揮之不去的孤苦。哭泣的欲望,如同一朵含雨的雲在胸中密布。她緊緊地咬著自己的袖口,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在孤苦與不安中她又一次走進北京站大廳。慢慢向上滾動的電梯旁,黎軍左臂打著石膏,滿臉通紅,窘迫地朝她笑著。火車就要開了,黎軍拉著她的雙手不肯鬆開,她著急地對他說:你快走!火車要開了,你快走!黎軍望著她沒有去追火車,他要讓她和他同去,她一著急醒了。她真後悔,這麼好的夢為什麼醒了?如果不醒該多好,如果不醒她可能就會和他一起上火車了。

五月三日,是假日的最後一天。所有倒班的班組都會從這天開始正式上班。肖晨沒有想到的是;在她出走的這些日子裏,車間黨支部在五一節前的車間大會上公然宣稱;她是叛逃國外未遂,已被公安機關抓到。所以,凡是來上班的人,都抱著好奇心,想看看這個倒黴的家夥現在會是個什麼樣子。大家都站在肖晨去食堂必經的樓梯口等候著。當他們看到肖晨還是原來的樣子時都不免有些吃驚,他們早已聽黨支部的那些人描述了肖晨準備逃往國外的樣子;燙著披肩發,抹著鮮紅的嘴唇,塗著象唱戲一樣的臉,把自己裝扮成外國人。身穿外國人那樣的露著胸脯的鮮豔的布拉吉。可是從樓裏出來的肖晨是一個穿著和她以前一樣的勞動布工作服,這多少讓那些傳播叛逃信息的人感到氣短。見麵後,大家都有些尷尬,打招呼吧,會被說成是立場不穩,厲害了還會被說成同流合汙。不打招呼吧,在一起工作了六年,大家彼此很熟悉,而且平常關係還都不錯。好在肖晨既沒有用眼神和大家相碰,也沒有向大家露出她的微笑,就好像誰也不認識,誰也沒看見一樣。大家也都像沒事人一樣,馬上各自散開。

上班的鈴聲響過,車間黨支部的四個成員就來到肖晨睡覺的房間,開始了他們的工作,就像屠夫拿起了刀。他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肖晨所有的東西都認真檢查一遍。副書記向條訓練有素的獵狗一樣,在肖晨一堆的個人物品中,很快就找出了不屬於她的東西;黎軍的那條運動褲和部隊大院房間的鑰匙,還有剩下的十三元兩角四分錢。在沒收了她的非法財物之後,審問開始了。

開頭問話的肯定是那位支部張書記。這幾天休息得怎麼樣。肖晨慢慢地收拾被翻亂的物品沒說話。現在說說,到寶雞的前幾天都去哪了,啊,都去哪了。肖晨打好了主意,就是不說話。坐在他們對麵,看著書記說話的嘴,她發現,這個書記是一個歪嘴,特別是他似笑非笑時,那嘴向右歪去占了多半張臉,好像有根線把他的嘴在用力地向右邊拉。盡管他想把自己裝的溫和一些,嘴角浮著笑意。但他的那種笑,是人們常說的笑裏藏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