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並肩王。
這是武穆國新增的一個特殊爵位,與其說是爵位特殊,還不如說並肩王人特殊,實在讓武穆王封無可封。
並肩王,顧名思義就是與王平起平坐,先不說權威如何過人,但足見受封人厲害之處。
可是“一字”又是何意?
當聽到功勳卓著的白衣卿侯宗澤被武穆王封為一字並肩王時,百餘文武盡皆嘩然變色,六千應第士子更是滿腹狐疑。
有人說那一字所指,就是宗家。
也有人說那是代表功高,王前贅無可贅。
不過向來自認為“當局者清,旁觀者迷”的白衣卿侯宗澤卻深知此中蹊蹺,不禁眉關緊鎖。
武穆開國以來隻封過三位異姓王爺,但都是活的時候很明白,死的卻是實在糊塗。
許睿,南征北戰二十餘年,身上刀劍傷疤三十多處,平西南後,所過之處盡皆血海,人送外號滿江紅,封九江王,僅得意半年便溺死在後花園池塘,至今無人知曉緣由。
平遼王李繼英,號稱萬人敵,所破城池大小近千,嗜殺婦孺過萬,誰知前腳封王,當晚便死在了妻妾沉香榻。
這兩位確實隔的有些遠,十分話七分道聽途說,但三十年前的王烈虎,宗澤閉目想來依依浮現。景攸三年,王獵虎剛收複了武穆三州四郡,還沒來得及班師回朝就被冠以赤霄王,天曉得就在莽夫興業回朝複命的時候,被人亂箭射成了窟窿,死不瞑目。
如今,三人已成朽木灰燼,王命成了郡名,世代沿襲,倒讓人不得不唏噓。
“我何德何能竟成了第四位!”宗澤獨臂闌珊,佇立在黑夜裏,深邃的眼神直勾勾地定在天際,既像是想忘穿隱晦,又像是在百無聊賴等待。
忽然,迎門奔來一騎,金甲銀袍,赤喇喇直迎堂前而立,頭頂金盔塵埃彌漫,僅存一撮紅纓飛舞,腰間左側佩長短刀各一柄,右側佩三尺長劍,不及呼吸平緩,急報道:“侯爺,九殿下已入括蒼郡!”
宗澤半拳起的左手悠然伸開,緩緩揮下手臂,來人心領神會轉身離去,偌大的空院獨留他右臂寬袖嗤嗤作響,直到那人消失不見,才揚起一絲笑容,自言自語道:“崇光,你不是你老子,我宗澤也不是王獵虎,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取我性命。”
說罷,長長地吮吸了口秋天涼意,由衷地歎道,嶽兒不知秉性改了沒有,但願還是以前那副驕傲放縱的樣子,否則……
宗澤的受封大典進行的異常順利,來往的親朋同僚各個喝地盡歡,唯獨在鶯歌燕舞的喜氣外,宗家祠堂前,宗嶽麵無表情地杵在那兒,望著門前那塊奇形怪狀的鎖頭,不禁遐想紛紛。
他姓宗,不假。
但他從沒能進去過這裏,每次到這裏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畏懼,也不知是出於宗澤強行恐嚇的作用,還是這裏真有些邪乎。
如果外人知曉宗家的人進不了自家祠堂,他們定會笑得前俯後仰,門牙大跌,或許連那不爭氣的崇光知情後也會慘淡噤聲,龍顏失色。
一想到這些,宗嶽不禁有些奮然,低頭拍了拍兩本書上的汙漬,歎息著藏在了胸口,緩緩走上台階,慢悠悠地打開了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