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光八年,冬至。
宮廷已被禁軍圍困一月,內外之人誰也出不去,後宮佳麗四千餘盡皆遭到外患蹂躪,死傷發瘋者不計其數。
崇光被單獨囚禁在偏殿,每天隻聽著武穆準時的鍾聲,卻沒一頓大魚大肉下酒。他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誰在造反,前幾天懷疑括蒼宗澤大逆不道,現在又落到了西戎羌族頭上。
唯獨不相信會是自己的兒子冒天下之大不韙挑起內亂,他在想著以死明誌絕不與亂臣賊子苟合,武穆數代君王從沒一個有過這樣的下場。
他哭了,在偏殿裏放聲大哭,傷心至極。
邊關之外,從括蒼到武穆蒼梧先後得經過散關、葫蘆峽、函穀關等大小關隘十來處,平時若有王令在身自然一馬平川無阻。
可今時不同於往日,真是山有山的險,關有關的難。
一重山接一重關下來,幾經二十天的路程竟走了翻倍的時間,才到函穀關。
但宗王爺也沒有白忙活,一路以自身的威嚇之力,對守關大將軟硬兼施收編三萬多士卒,這自然加大了這次揮師勤王的籌碼。
隻因西戎虎視眈眈,再加上西戎與武穆之間全是平原闊野,若被他們得知消息,用不了十天時間就能直接攻破函穀關。
宗澤對此頗以憂鬱,在落黑白的安排下每過之處全插滿了宗字大旗,頓時整個武穆關隘城前黑旗飄飄,說不出的霸氣與空落。
宗嶽兄弟兩個各自輕騎跟在大隊人馬之後,當看到這情形後,都是莫名一愣。
“三哥,你說老頭子這招玩的是不是有點過了?!”宗嶽拾起了一柄掉在城底的灰邊黑旗,漠然問道。
過?
宗家和西戎這十年來摩擦不斷,雙方死傷者少說也有三四萬,誰也不敢近前。料想老頭子也是深知此中曲直,才敢破釜沉舟直搗蒼梧山的。
隻因宗嶽年少輕狂不問朝局,遊曆無極院兩年方才有些能耐,那血灑疆場的踟躕豈是三言兩語能講得清的。
“扛起來!”宗顏冷哼道。
見他眉宇之間全是霸氣側漏,宗嶽絲毫不敢違拗,緩緩弓下身子將宗家大旗扛在肩上,轉眼又翻身上馬。
卻聽宗顏冷笑一聲,道:“九兒,你把這是哪座山哪個關記在心裏,等我們大軍回括蒼時再找他們領頭的算賬!”
宗嶽取出一卷殘布,環顧周邊,朗聲答道:“這裏是堯山,青雲關。”
“好!”
一聲叫好說出,宗顏已揮手催馬而去。
宗嶽見狀自是不甘落後,反手將大旗插在背上,策馬奔騰與宗顏不相上下。隻是宗家大旗黑旗白字,霍霍迎風在兩道烏騅馬上飄揚,山穀裏響遍了馬蹄聲。
這何至於千軍萬馬?
函穀關前。
宗澤白甲衝在最前麵,三萬新兵殿後兩萬老卒夾中,咆哮如雷勢不可當。偶爾還有花發老兵衝在宗澤的前麵,宗澤對此也隻是微微一笑,心靈互通。
“一字並肩王親臨函穀,守將開關!”落黑白自騎一匹白馬,懸空勒馬在即,頂風大喝道。
守城士卒紛紛探頭,還以為是老眼昏花辨人不明,等到黑旗灰邊白字的“宗”字大旗飄至城下,才知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