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穀關內原本駐軍五萬,再加上桑榆率領的三萬禁軍,浩浩湯湯八萬餘人。
雄鷹堂前,桑榆金甲霍霍聽著手下的稟報。
世間事真無常,並肩王素來被崇光皇帝懷疑謀反,幾度打壓於括蒼養老。而他自己祖上四朝為皇帝看家護院,業績不菲。
可到頭來,原本的亂臣賊子要來勤王,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統領卻要謀反。
真他娘可笑!
桑榆想到此處,不禁大口飲起烈酒,似是想要把自己灌醉。可是也不知怎的越喝反而越清醒,不覺大為煩悶。
仰首砸碎酒壇子,雙眼充血,謾罵道:“滾!”
“都給老子滾遠點。”
地上跪問的士卒雖說已跟了桑榆十幾年,但他這種情況還是少見,心裏不及多想直勾勾地遠逃而去。
天上已漸漸是一片清明光色。
無比落寞的桑榆輕喘息著,抱頭伏在案上徐徐而眠。
時近晌午,外麵突然傳來急報,沉睡的桑榆不禁打了個激靈,習慣性地抽出腰間寶劍,滿麵滄桑地搖擺著問道:“是不是宗王爺打進來了?!”
士卒還是原來的那個,不過神色像是比黎明前還驚恐,搖頭道:“大統領莫急,並肩王並沒有下令攻城。”
“隻是城下那些人......三四個抱團,到此刻仍是沉睡不起。”
聽到宗澤並沒有攻城,桑榆慌亂的心稍安,但對城下數萬悍卒的異常舉措狐疑不定,道:“帶路,去看看。”
這是桑榆自打接到守關以來第一次登城,舉目望去城下是白牙牙一片,在遠處好似有些雜牌鎧甲,定是宗澤遊說而來的他關將士。
可不管是嫡係還是新招來的將士,此刻全部斜躺在地上不起,宗家的灰邊黑旗緊緊裹在他們身上。
金陽斜照,場麵令人甚是動容。
“大統領自在啊!”城後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桑榆聞言,急忙轉身卻已遲了些,脖子上已被妖刀架住,冰森異常。
但見他們就兩個人,均是白袍飄然,一個像是活在世故中滄桑可見,另一個白淨麵皮光華灼灼。
“殿下?!”桑榆不禁動容發問,又環顧周邊守城將士,隻見他們也是一臉茫然。
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桑榆不斷在心裏反問著自己,慢慢地竟忘了脖子上的涼楚。
“素聞大統領一門忠義,可比我括蒼宗家。但你跟隨梻羅造反真是有眼無珠!”宗嶽揚起宗家黑虎旗,寒聲說道。
這茬在桑榆的心裏本就是個坎,現在被人這麼一說,更覺無地自容,頓時沉著臉不言。
宗嶽見狀,自是打鐵趁熱道:“你也的確該羞愧了!”
“先且不說你此舉有愧於先祖,就說梻羅那等豬狗人物,你都能追隨。”
“實在是瞎了眼!”
提刀直抵桑榆脖子的宗顏,一句話也不吭。等宗嶽教訓完之後,那柄妖刀又向前推進,幾經讓桑榆連唾沫也無法咽下去。
宗嶽疾馳而來,擋下起了殺心的宗顏,道:“三哥,留他活著比殺了他更難受。咱們何必髒了手!”
烏雲遮天,萬裏間全是灰蒙蒙一片,就連空氣也不怎麼流動。
宗顏垂垂放下提刀的手,妖紅色的刀已然入鞘,空將桑榆留在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