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微風中。
兩人就那樣呆立著,男的星眉闊眼冷靜異常,女的滿麵桃花忐忑不安。
女子轉身,按部就班地叩響牆壁,果不其然在距身旁三尺處出了一個暗格,精巧之極。
她踮起腳,伸手在裏麵摸了摸,取出了一遝厚厚的信箋,晃動道:“你還是來了!”
宗嶽神色忽地一暗,茫然點頭。
他並沒有欠她,可他終究對她下不去手,哪怕她父親奇兵謀反也是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就是你記錄白衣卿侯的罪狀吧!”趙飛燕冷笑道。
笑容戛然而止,仿佛如同寒冰封印,冷氣侵人。
宗嶽任其左右,始終沒有舉動。
數月前,她的弟弟趙延武曾說宗嶽書房有暗格。
她父親趙雲卿也說宗嶽一直都處心積慮敗壞宗澤,卻不知這幾年搜集的東西藏於何處。
如今父兄及家弟都已入獄,萬幸的是她找到了,而且是當著宗嶽的麵拿出來的。
她開始仔細查看,宗嶽自顧自地找了塊地方坐下來休息。
“慶曆元年春,老狐狸毒食其子,放任宗顏在外征戰,吾去求情。怎奈被罰抄經綸十卷,後怒燒經文堂,以絕後患。”
“慶曆十年,皇帝崩。新帝崇光命老頭子朝貢,老頭子竟以獨女換三十萬鐵浮屠相安無事。卑躬屈膝,當愧對祖宗十八代!”
……
上麵全寫的是宗家內幕瑣事,從楊明慧身死至宗澤封王,宗家大事幾乎全被寫入其中。
趙飛燕抬頭皺眉,接著研讀道:“再兩年,宗趙兩家隔閡愈來愈明,吾與飛燕不得相會。冷麵兒作梗檄文,吾命人傳抄,沒想到被罰出遊兩載。”
再兩年,吾依約身懷當年金簪,卻不見那年堂前雁,終已神形不合。
同年秋,趙興安泄密連累吾兄夭折,立誓必報此仇。
趙飛燕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暗自羞愧,原來這兩家還有這麼多曲折在內?!
難怪宗嶽會變許多。
“梻羅死了!”宗嶽起身,一步步地逼近趙飛燕,接過信箋之後道:“是我親自送他上路的。”
趙飛燕打了個寒顫,眼睛瞪到了極致。
“這些都是我寫的瑣事,恨我爹其實都在骨子裏,當然所恨的也就是些懦弱。”宗嶽深情款款地望著趙飛燕,突然又苦笑道:“你定是從延武那裏聽來這裏有暗格的吧!”
趙飛燕點頭,驚疑不定:“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宗嶽似有若無地避開,反問道。
說罷,轉身而走。
趙飛燕望著那瘦挑的白影,心裏一急,淚花飛舞地喊道:“那我們家其他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宗嶽駐足在花壇邊,長吸一口氣:“你去牢城接延武吧!”
“宗曉已知會了梁三壺。”
“不過要是那老小子喝多了酒,放不放人可就是運氣咯。”
趙飛燕一臉的憂鬱頓時轉成哭笑不得,登時又上前想開口說話,卻被宗嶽止住。
“做買賣尚且都不能太過,而且我這次全是看在了大家以前的情分上才放的人。你父兄的罪真得等我家老頭子回來再說!”宗嶽揮手示意道。
有道是人情莫欠,經過這茬變故,趙飛燕就算不嫁給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恨吧!
寧可別人欠自己,也不願自己欠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