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迎接宗王爺的是他的二兒子宗闞,身後還有賀天營一萬鐵浮屠。
萬人跪拜的滋味的確不好受,更何況宗澤現在是這種地步,倍覺汗顏。
“讓他們都起來吧!”宗澤大袖緩緩揚起,疼惜地看著親生兒子,俯身攙扶起,唏噓道。
宗闞應聲而起,但一萬將士還在穀口吃土不起。望了眼父親少有的慈祥,不由有些抵觸,佝僂下背狐疑暗起。
“二哥?!”宗嶽好幾年不見宗闞,自是有些想念,望著一萬多將士眼前立定的人,欣喜喝道。
宗闞聞言,緩緩抬手示意地上的人起身,衝著父親頷首一笑,徑直向正從穀中往出走的宗嶽迎了上去。
兄弟多,離別多。一家人多散少聚!
宗家眾兄弟中,唯有宗闞和老五老六關係深厚些。是以,到此刻他須發仍自從未斷過。
《禮德》中曾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兄弟手足,藕斷絲連,難舍難分。
身為兵家,宗闞自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要他這麼重情義的人放下兄弟情誼,實在有些為難。
宗嶽見他胡子拉碴地滿臉盡是滄桑,心裏更是酸楚難當,哽咽道:“二哥,五哥六哥他們……”
話剛起了個開頭,就被宗闞攔下,澀聲道:“算了!那是他們命不好。”
“我聽說你在括蒼現在搞得風生水起,真是長大了不少。”
“早知道無極院也有這等好處,爹就該把咱們都送進去沾沾光,省的他總說咱哥幾個不學無術。”
其實……
宗嶽苦笑,話到嘴邊又暗自咽了下去,兄弟倆心有靈犀一般各自勾背搭肩,徐徐走到萬軍陣前。
“風起,扯呼!”宗闞翻身上馬,將一麵灰邊黑旗拔起,朝陣前繞了足足大半圈喝道。
頓時塵煙四起,萬千奔馬如雷,一股腦兒全湧向北方。
拒北城。
是位於西北邊陲的一座古老城池,也是武穆遏製外患的咽喉要道。它自東向西延綿三百餘裏,宛如長蛇般盤踞在隴星平原上。
上接北海瓜鑿,右連西戎蠻子,比起南荒那點細枝末節的事情,這邊可算是重之又重,長久以來都是武穆各代君王的大患。
在崇光繼位以來,拒北城先後兩次大患,差點沒把此處夷為平地。是以到此刻西陲邊野仍舊冷清異常。
時值此刻,拒北城始終被西北兩國大患,也難怪宗澤一聽兩個兒子出事後,神智大亂,不問情由匆忙出兵。
拒北城若破,西戎和北海定然從巨鹿平原傾巢而出,武穆危矣,蒼梧危矣!
更何況現在對老王爺宗澤而言,有什麼能聽見兩個兒子平安無事更欣喜的。
自打他失去老五老六兩個孩子之後,心性已然大變,就算對宗嶽的冷嘲熱諷也成了恨鐵不成鋼,遠遠沒了以前的狠心。
習慣了看別人好壞的眼睛,不管怎麼看人,好的終究是好的,壞的無論怎麼改都有缺陷。
宗澤對宗九兒的要求早已超出了父親對兒子的界限,隻是總顯得苛刻一點,但饒是如此,父子兩人卻依然司空見慣。
風吹見,黃沙漫。
漫天沙霧後,徐徐在眾人的眼前映出一條長蛇狀物,不見首尾,空留其身盤踞,體態甚是龐大。
“這就是拒北城了嗎?!”宗嶽勒馬停下,向落黑白問道。
落黑白嗯了一聲,一改往常頑皮的老臉,正色道:“你知道你大哥宗凱二哥宗闞為何要守此城這麼多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