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背受敵
震天嶺的後山不都是絕壁嗎?這些蠻子哪來的能來往上爬的,還能擊退三萬多鐵浮屠,真是不可思議。
宗澤扯過腳底下的長槍,雷吼道:“赤狼,你他娘在這兒磨嘰有個屁用?!”
“快把滾石檑木打下去,再等會咱們這些人都成了山上的大鱉了。”
赤狼乍聽宗王爺如此跟他說話,先是一愣,但很快不再思量,當即道:“王爺,底下還有萬餘將士啊!”
見宗王爺麵泛著青氣,跪倒懇求道:“還請王爺三思。”
仙人峰上的三萬將士當即動容,但麵對前後不斷喊殺的西戎兵馬又不知所措,氣氛瞬時再次沉寂。
沉默沒過多長時間,後山忽然掠過一道人影,身如鷂子般矯捷。順手一撮,宗嶽的鼓槌已到了他的手中,凝神不語,加上那身行頭甚是滑稽。
長衫襤褸,滿麵灰塵,空留一對丹鳳白眼珠子在麵龐,倒踩著破鞋,咕咚咚地仰著脖子飲酒。
紅著臉,憨笑道:“宗嶽,你這娃娃恁地不聽話呢?!”
“我幾次三番饒你性命,你怎麼總要跟我對著幹。”
獨孤錯?!
這人他娘真是陰魂不散。
宗澤不由眉心大皺,他現在明白了為何西戎會貿然進犯拒北城,為何震天嶺後山三萬將士須臾被破,原來都是獨孤老鬼使得壞點子。
當下虎軀一震,徐徐上前三步多,瞥了眼大鼓後的宗嶽,冷氣直冒,道:“獨孤老鬼,咱們兩人的仗,咱們自己有空算。何必累上這麼多的人陪葬?!”
“你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遭天譴嗎?!”
獨孤錯奮然震起右臂,直勾勾地向宗澤探了過來,速度極快。
嘭!
一聲暴響聲後,瞬間塵土蔓延而起。
風吹黃土,土散人出。
隻見落黑白聳動著脖子,漫不經心地道:“獨孤老兒,你恐怕是皮又癢了吧!”
獨孤錯怪眼一翻,彈指擊碎酒壇,赤喇喇的碎片橫過,登時又有十幾個鐵浮屠斃命。
“狗賊!你不要欺人太甚。”宗澤氣地咬牙切齒道。
獨孤錯翻卷著枯瘦手掌,不以為意道:“欺人太甚麼?!”
“俺就欺負了,怎麼了?!”
他說話的時候,學了雪峰的口吻。
可宗嶽此刻對這個人一點也沒好感,暗罵自己那時候識人不明,竟結識了個大魔頭。
微風拂麵,血腥味汩汩湧了上來。
伴著血腥味的同時,赤狼不禁失色道:“王爺!”
“底下隻剩了幾千人,他們在慨然吟唱。你們聽……”
獨孤錯雙手插在腰間,一顆靈活的幹癟頭顱不知怎麼放合適,反正左顧右盼,上揚下低,總不得一處適合的地方。
難道他就這麼恨我宗家的人?!
側耳傾聽山下動靜,隻聽道:“颯颯東風,”
“拂江過畔青山在。”
“浮屠夕陽,”
“雪落括蒼震乾坤。”
“親人啊!”
“你可知你的孩子正為你死守江畔?”
“隻求魂歸故裏。”
“明主啊!”
“你是否忘了邊城駐守的士卒,”
“此刻饑餓缺糧!”
宗嶽聽著聽著,不由心裏一酸,向前走了一步道:“爹,你聽他們……”
宗澤兩道眉毛幾乎擰在一起,閉眼不語,神態極其憂傷。
“宗家鐵浮屠何在?!”突然一道怒吼淩空直起。
仙人峰口的凡人不由色變,更有甚者已是不自禁地流淚不住。
“在!”回答聲音如同虎嘯般,足以令山河震動。
“宗帥,我等願意最後一戰!”
這聲音如同利劍刺入體內,刻骨蝕心。
宗澤強忍著酸楚,吸了吸不通氣的鼻子,冷聲道:“赤狼,你他娘的還愣著幹嘛!”
“所有滾石全從後山打出去!”
鐵浮屠,殺人無情,殺人後全是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