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福不欺(1 / 2)

時值春末,曼陀羅山柔和的晚風拂麵,頓時花香四溢。不遠處的溪水叮咚作響,緩緩東流。

自山而下過了小溪,便是竹橋,已是華陽郡的地界。

從竹橋向北三四裏,就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福不欺”客棧。但事實上隻要走上一裏多,“福不欺”的金字招牌便閃閃發光,竄入外客的眼簾。

對於遠遊在外的人,著實沒有一個比窩更好的歸宿了。

尤其是在失魂落魄或者腰間沒酒的時候!

林蔭小道上,能叫出名字的花已經開始凋謝,叫不出名字的卻像是正含苞待放,那指頭般大小的花苞卻在別家芬芳中神氣異常。

寶劍鋒從磨礪出,奇花香自晚霞來。

用在此處,倒也別有意境!

驢鈴“叮當”作響,白衣少年身上的白衣已漸發灰,蓬頭垢麵形狀極為邋遢,朝天空落落地舉起了酒壇子,卻連一滴酒水也擠不出來。

“香!老家的香味啊。”他蠕動著鼻子,嗅了嗅周邊味道,懶懶地從驢背上爬了起來。

灰色的毛驢已像是力有不逮似的,四條短腿至少三條開始發軟,極像是想橫臥在香氣彌漫的林間愜意打滾。

但背上駝的人終究不會讓它如願以償,粗細不均勻的柳樹條不斷敲打,或輕或重已是感覺不到了,隻能拚盡力氣循著酒香味款款而來。

“你剛說你和九爺一起捉弄過知行長老?!”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遲遲問道,話語中滿是不信和輕蔑。

“是啊!”比起剛才的問話,回答的人就簡單直接很多了。

客棧裏頓時掀起了狂浪聚海般的笑聲,鄙夷不屑、冷嘲熱諷全在其中。

他們笑的人是個本應安分跑堂的夥計,笑他是因為他確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夥計頭戴灰色帆布帽,身穿補丁粗布服,不斷用抹布擦著一張空閑而古老的桌子,灰塵擦而又落。任由他們嬉笑指點,也終是不慍不怒,憨笑之間一舉一動極其笨拙。

“嗨!你這位老爺子,我向來說的是大實話,也正是這樣我才和宗九爺攀上了一點交情的。”憨厚的夥計等他們笑完後,又說起了別人耳朵裏的渾話。

這次,周邊的閑客沒有笑。隻是稍微沉寂了片刻後,那老者又絮叨:“不饞啊!老頭子我今年七十有二了,一輩子老實巴交地過日子,天幸有個瞎了眼的婆娘跟了我,這才得空衣食無慮閑話風生。”

“但我身邊的這位老哥就差了點,該老實的時候就跟你一樣,不該老實的時候他娘乖的跟孫子似的。哪知曉轉眼到了當爺的年紀,仍是個老鰥夫,隻要讓他見個母的,瘦臉立馬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說話間,果見一旁瘦的跟猴精一樣的老者滿臉通紅,揉著右邊的臉點頭直笑。

對此,那老者似是習以為常的樣子,又道:“人啊!這輩子該想的就踏踏實實去做,不該想或者輪不到你想的,就壓根不要去想。世事滄桑,有的是你累的哩!”

客棧的打雜夥計名叫胡不禪,來這似乎已有一年多了吧,反正也沒人記得太清。

隻是自從他到此,“福不欺”客棧倒是熱鬧非凡不止。

他本該叫“不禪”的,但客人們卻都習慣性地喊他“不饞”,因為他這個人真的不饞嘴,而且還老實的可愛。

反正很多人都能戲耍他,還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