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窩頭自然是沒有,但牛肉醪糟酒還是有的。
眼見陰陽臉的漢子捧出口袋中的幹糧時,宗嶽霎時瞪直了眼,一直到袋子打開為止。
又是牛肉丁和醪糟酒,宗嶽不禁歎息了一聲,反手提起酒葫蘆抿了兩口,咋舌之餘又把多半的酒悉數倒在了毛驢嘴裏。
毛驢死透,自然不可能死而複生。
“這酒雖遠不如燒刀子,但在如此荒野所遇,也實屬不易。敬你!”宗嶽說話間,又揚起酒壺喝了起來。
酒還是當年他喜歡的那個酒,可惜裝酒的葫蘆卻遠不如我先前給他的那個。
宗嶽聞著這股久違的味道,先前的往事頓時泛起心頭。
那張冷麵下倒底隱藏了什麼,為什麼總覺得他如同白雲上的渺茫蒼穹,猜不透道不明。
哎!可惜了……
正當他暗自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苦悶的音色:“殿下!那酒辣嗎?!”
辣?
不辣!有點苦。
綠蘿徑直上前,攜著黃土紛紛揚揚而來,伸手跺腳道:“給我!我還真不信世間竟有能苦過這幾百裏的路程的烈酒。”
宗嶽睜一眼閉一眼地望了望漸已成空的壇子,懶散地拋給了她,臉頰已暗通紅潤。
咕咚、咕咚!
先是響聲大作,後來隻見綠蘿一口氣連噴帶吐,幾乎將喝下去不多久的東西悉數交代了上來。躬腰扛背作嘔之際,手指宗嶽像是真有種有苦難言的樣子。
一時間委實說不清楚這酒是辣還是苦,反正喉嚨處直似火燒。
但聽陰陽臉嘰裏咕嚕地朝著手下嚷嚷了幾句,須臾又捧出了一袋水囊狀的東西。
宗嶽生怕其中有詐,軟劍斜出阻止:“這是何物?!”
陰陽臉驀地苦笑,轉而正色道:“天狼山,神母泉水。應該可解姑娘暫時之苦!”
拿來!
宗嶽還在模棱兩可之中,但綠蘿已是受不了了,屈身揚手喝道。
……
沒辦法!
宗嶽隻好讓開,任由那名士卒將水囊遞給綠蘿,但在下意識裏已擺好了劍式,一旦這邊稍有差錯就打算出手。
陰陽臉心思飛轉,仿佛早已看穿了宗嶽的那點心思,當下笑道:“公子莫慌!不知如何稱呼你了?”
宗嶽見綠蘿果真苦楚減少,緋紅錯半,釋然道:“你就叫我秋山吧!”
高陽坐秋山,倒也合情合理。
陰陽臉頓時豎起大拇指,少不了一頓誇讚,卻見宗嶽不怎麼吃這套,動容向前一指:“前麵是乞兒崖,再往前走便是天狼山,最高的那座嶺是神母峰。”
話題陡轉不合,又自覺慚愧道:“秋山公子若是不棄,我等一路甘願當牛做馬陪同,直至王府落腳。”
這話倒也說的折中,反過來聽是不是如果宗嶽不依他們的話,百來北海武士的刀槍棍劍都要問候他了。
宗嶽放眼當場,隻覺這百來人目露精光,呼吸沉穩,顯然都是江湖好手。自忖他獨自一人逃難尚有些難度,況且還有個泥腿子的綠蘿拖後,難啊!
“葬了它!我就跟你走。”宗嶽指了指地上的毛驢,漠然歎息道。
幾經將此刻的無奈、傷感全部呼出!
陰陽臉怔了怔,倏地露出一絲譏笑,信手向前撥動手指:“好!”
舉手投足間,十來個武士卒子稀疏上前開始動手挖坑的挖坑,清掃的清掃,簡直聽話極了。
眼見這邊的一應物事俱全了,背後卻忽然掀起一陣狂風,怒號中飛沙走石彌漫,視野隻剩茫茫一片土黃,空餘士卒各自怪聲不停喊叫。
風中雖不見人形,但是悠悠傳來一人聲音:“埋驢麼?你這孩子真是瞎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