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陸府的晚宴雖算不上別致，但排場倒也隆重。
一方圓桌，十九品菜肴盡皆俱全，其中九葷九素，中間帶了龍鳳呈祥湯水。
左邊燕窩粥，右側蓮子羹。
乍眼看，還真有些九九歸一的韻味！
宗嶽知道楊佳怡哀痛王兄亡故，但並不曉得她早已去葷腥好幾載。
徐徐夾起了根雞翅，戲言道：“老頭子說我媽最喜歡這雞翅。”
“我也私底下吃過幾次，但除了味香之外，上麵的肉真還不夠塞牙縫的。”
“可喜歡畢竟是喜歡，這玩意改不了。對吧，姨娘？！”
陸平隨之變臉，生怕楊佳怡怪罪，急切間想伸手把雞翅夾過來。
可在他的筷子剛觸碰到雞翅的時候，卻逢楊佳怡阻攔，道：“你小子總愛搶著吃，能耐了和嶽兒親自搶去。”
“沒來由在我碗裏折騰什麼？！”
陸平登時臉紅，舉起筷子的右手遲遲不知落下，更別提麵色有多詫異。
隻見楊佳怡若無旁鶩地咀嚼著雞翅，絲毫沒有了矜持模樣。
邊吃邊囫圇道：“嶽兒，你是不知道，這也是我的最愛！”
宗嶽輕聲一哦，放下筷子之際，臉上已全是笑容。
望著外麵的喜氣場景，宗嶽納悶道：“姨娘，咱們這私自張燈掛彩……會不會落人口實？！”
畢竟在武穆，這種事情決計是杜絕的，也就宗澤上次在宗曉回家時冒險過一次。
可那也被趙雲卿連夜加急送報到了蒼梧，很快就被皇帝老兒秋後算賬。
想來對宗教更加依賴的北海，也不會太過於開放吧！
言語之際，楊佳怡仍是一臉回味和沉浸，但身邊的陸平幾經變色，就差沒叫出聲來。
雖然不管北海怎麼巨變，楊佳怡都是皇親，但在信奉神靈的萬民眼裏，也就如同撼樹蚍蜉，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怎麼在北海剛建都後，就會有太尉施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警示明言。
隔了片刻，陸平再次提醒道：“媽，這個時候......”
豈料楊佳怡信手將雞骨頭全塞在了兒子的嘴中，不屑道：“小小年紀，什麼都不學好！就連你前怕狼後畏虎的性格，也跟你的慫包父親無二。”
宗嶽驀然抬頭，竟發現門庭口不知何時已站了位雍容華服的男子，麵方耳闊，眉正眼直，薄嘴唇上麵空留一撮短須，盡顯富賈氣象。
隻是神態有些失落，直勾勾地盯著楊佳怡的背影，談不上怨恨也說不出愛憐，徐徐歎息，竟把宗嶽像是沒放在眼裏。
和弄琴還在闊談的葉秋見宗嶽麵有異狀，不由側臉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乍見那人鬼魅身影，登時“啊”地一聲尖叫，囁嚅道：“他......是誰啊！”
眾人紛紛回首，陸平見那人後，神經像是猛地繃緊，似要起身卻被楊佳怡拖住。
唯有楊佳怡一臉死水般地道：“你終於舍得回來了？伊人苑裏的姑娘可還合你口味？！”
在漫漫詫異的目光中，那人緩緩移步，為難道：“佳怡，你這又是何必。”
“你該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
中年男子話後一聲悠長歎息，久久未能停歇。
但可憐樣子似乎並未迎來任何回報，在渾渾噩噩的燈火中，楊佳怡遲遲端著一杯酒水起身，冷啐道：“不是你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