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外千裏處,一排巍峨錯落的連峰橫貫東西,儼然成了抵禦攻伐的天然屏障。
其上不似北方,山裏的茂林時隔深秋卻仍是鬱鬱蔥蔥,茂盛的詭異。
在林間蜿蜒崎嶇的狹長石徑上,除過和煦微風外,也就時而不時地會傳來幾聲怪鳥的淒厲鳴叫。
表麵雖是山青林密大好光華,但實則處處直壓得人喘息不得。
石徑上詼諧而行一位灰衣少年,麵色泛白,白的令人不寒而栗,神態似有些落魄,隔幾步就揚天打嗬欠,然後又長出氣道:“武德殿麼!我呸呸呸......”
他倒是對自己要求不高,累了就坐在石階上聽聽淒厲鳥語,渴了便擰開紫金葫蘆,然後極為愛惜地在腰間撫摸幾下,深怕葫蘆丟了似的。
秋風對正陽,從茂林而過,沒了熱氣也多了涼快。
白淨麵皮少年歎道:“他姥姥的菜皮,這才是人間福祉啊!”
“怪老頭說,我會在這裏收獲我所想的一切,這原本是極好的。可他也沒說這山有如此高度,早知道打死我也不上來咯!”
左右環顧,均是林密無間,除石徑無處可尋。
抬頭望去,藍天白雲,針葉直聳雲端,卻始終瞧不見半邊瓦礫高牆的樣子。
少年冷麵一揚,傲然道:“走吧!宗九爺都能走十萬裏路,我這點子路程又算的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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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上,朱門高樓挺拔而起,嗡嗡而響的正是武德殿上食齋的鍾聲。
氣派軒昂的正殿前,橫掛“功蓋千秋”金字牌匾,草書剛勁挺拔,與此山倒也甚為相配。
琳琅素齋前誦經的並不是和尚,而是一個個長發盤起,圓帽高頂的清秀道士。
門外站著幾十個甲胄,可在甲胄中最顯別致的是衣衫襤褸的一老一少。
說來也怪,這兩人的一顰一笑頗有些似模似樣的味道,竟連著裝打扮也是如出一轍。
那少年倒有些傻裏傻氣,望著桌前的素菜,饑腸轆轆卻不動容,隻是捂著幹癟的肚皮埋怨:“師父呦!你可說這裏有紅燒鯉魚、清燉野山雞的,可我怎麼看來看去全是些清湯寡水哩!”
“你八成又在騙我?!”
老人雙眼注視眾人,羞赧地將徒弟拉在一邊,撫須嗔怒道:“賊娘皮的!少說幾句,不就不餓了嘛。”
又含笑俯身向山下探視了下,咋舌道:“你瞧著山高的喲!怎麼可能有魚浮上來?!”
“再者說,這一片綠茵茵的灌木中又怎麼可能有野山雞哩......”
呱呱呱!
那瘦的皮包骨頭的少年聞聲,打趣地豎起了左手食指,鄙夷道:“師父,你又騙我!”
“這野山雞,今天我是吃定了。”
老人不待上前抓他,瘦骨少年已跳出了一丈之外,腳不點地地循著野雞叫聲追去。
邊上的紅衣人臉色驟然變換,雙眉緊鎖中眼神處處顯著冰涼妒意。
這紅衣人正是離山拜師的完顏徹。
老人望著不可管教的徒弟,唏噓道:“混小子,吃素養胃不知麼!”
說話間,徑直端起了道士準備好的稀飯,滿嘴嗚咽,兩邊亂流地咽了下去。
完顏徹躬身抱槍,道:“閣下可是東夷......前輩,劍神獨孤錯?!”
老人絲毫不搭理他,仍是稀裏糊塗地用著齋飯清湯。
頃刻間,三碗已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