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生樂道(2 / 2)

宗嶽一副冷漠,但對他說的《韶華經》卻分外好奇,不由腆著臉靜聽下去。

江淮安問道:“你也是將門子弟,你說治國安邦究竟是依法行事好,還是道家無為人性點,抑或是儒家思想更能惠利於民?”

宗嶽平時是有些小聰明,不管什麼事情,也不管他能不能插嘴的他都能插上。

可遇上這麼個鄭重的問題,還真是破天荒第一次,當下揉起了鼻子,不斷出氣呼氣,支吾難為道:“儒家那點破事就甩過別提了。”

“遠的不說,就近看武穆王朝那科舉德行,全選了些歌功頌德溜須拍馬之輩,能用的一個也沒有......想必你也深受此害吧!”

江淮安被宗嶽舊事重提揭開傷疤,臉色登時黯然無光,卻在心裏可勁讚歎這小子不愧是老宗家的種,難怪三兩下就將老五收入麾下效命,以他這個年紀,還算是有些能耐的。

思量後,又問道:“那道家如何?!”

宗嶽不及回想,徑直對答:“道家講求隨心所欲,隨遇而安。這聽起來倒是挺符合黎民百姓生存,但實際上如果沒有足夠的物力財力,是很難滿足人心欲望的。”

“再說了,人心隔肚皮,難免不會在渾水中有亂中取利的人。”

江淮安想撫掌大讚,可雙手快要拍在一處的時候,又緩緩分開,重重地甩了下馬韁繩,駿馬登時應聲,長嘶而起。

宗嶽趕上,江淮安又問:“你也認同法家?!”

宗嶽不語。

江淮安嗬嗬一笑,道:“我以前以為隻要飽讀經書,就能白衣卿相,指手畫山河。”

“可當我在武穆受挫,再輾轉曆經磨難,等在青雲山上遇見徐明陽這等人才的時候,卻完全被他同化了。”

宗嶽見他麵色迷茫不悅,終是私怨不及人心易變,輕歎了一聲後,道:“我喜歡自由,不稀罕那種你爭我奪的爭鬥。”

“我不信道,道卻在無處不在。在天在地也在我心間!”

說罷,馬鞭輕輕揚起,狠狠揮下。

白馬吃痛一呼,登時驚嚇了前麵的馬群,登時狂奔了起來。後麵的見狀也悉數跟風。

一時攪和的平坦大道塵煙四起。

當江淮安明白過神的時候,宗嶽已融入馬群陣中,白衣視線也逐漸消匿不見。

他悵然若失地盯著一批批從他身邊而過的俊年,原本那都隻是些他手底下“二當家”長短的小嘍囉,但現在不是。

孤苦中來,無依中去。

這不就是自己的宿命嗎?!

江淮安舔了口幹澀的泥土,啞然失笑道:宗嶽說他更尊崇道家的率性而為,我剛才好像哪根筋抽住了,竟說服氣的人是老六。

徐老六不一向法不容情嗎?!

細想這幾十年的歲月,到頭來還是儒家好了些,可惜......

但不知當年進避魔洞的少年,十年後得大道《韶華經》後又會有如何說辭。

但願他不要與我一樣,別人越走越遠,自己卻走著走著竟回去了。

回頭看,身後所剩之人已不過百,江淮安再笑一聲,登時揮鞭向前直趕。

此刻他又仿佛回到了那年在宮門口毒舌繞動,指評海內名仕的刹那,苦笑道:幾經被宗家小子騙了,誰他媽說隨波逐流的儒家,有入不了的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