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功不成身退,也是道!(1 / 2)

呼延羽看到眼前的慘狀,刹那間心胸處蘊積幾十年的悲情豪意猶如猛龍過江,翻騰不息。

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南荒總被武穆壓在腳下,自己又為何屢屢慘遭浮屠擊潰。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才真正有了答案!

望著韓棟寧死不屈的一場護主心切,這才知曉宗家所勝的並不是西戎東西,更不是南荒北海,而是最讓人看不起眼的凡夫民心。

“呼延羽啊!你一生妄為大將。”呼延羽從馬背上悠然滑下,不舍地在馬屁股後拍了兩掌,悲天長歎道。

萬千將士唰唰跪倒,齊聲喝道:“帥爺!”

呼延羽也不轉身,酸溜溜地直著沉重的身軀,擺手勸道:“雲巔,老夫為將一生自忖見多了刀光血腥場景,倦怠了鐵馬錚錚河山。可似這等淒慘境地,你又可曾聽聞過?!”

雲巔搖頭。

呼延羽卻像是並不管他如何作想,又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老夫就算功不成也得枯。不是嗎?”

“你還小!我此時看到的感觸的,你不懂,這不怪你。但如果你再過十年、二十年能以此洞徹因緣際會,那便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帥爺......”雲巔還想問個明白,可呼延羽已垂垂邁開步履,一步步向東邊闊川行去,背影不再筆直,儼然真成了七旬老叟,行將朽木。

雲巔身旁駐地的駑馬,像是陪了呼延羽多年,此刻不舍分離似的,豁然昂首一道嘶鳴當空,四蹄愣是騰地懸空飆起。

但終究離地也不過區區尺許。

狂鳴猶存,身已不在。

呼延羽向西,它也向西,隻是這次它不在等他。

餘暉落盡,呼延羽望著一股飛揚塵土苦歎,到底是沒了牽馬墜蹬的人,恁得這畜生都如此瘋狂?!

罷了,你終歸比我多了兩條腿,先行就先行一步吧。

雙手遲遲握住頭頂的紫金冠,摘下握在右懷,轉身一副釋然超脫的樣子,抿嘴笑道:“雲巔,你帶他們回城去。”

“哦!若是王上問起我來,你就說我去尋自己的道去了。我覺得它此刻離我很近了,應該就在前方。”

說到後麵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細若蚊蠅,在乍起的狂風之下,一度四散無影。

雲巔不敢違拗主帥的意思,在他心裏呼延羽就是神一般的人物,雖說呼延羽此生確實也沒留下什麼太過卓著的功勞,但人對於神的崇拜往往遠沒那麼的俗套糾結。

雲巔直勾勾注視著呼延羽蹣跚的步子,雙睛一刻不眨。

在呼延羽離他一裏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煽動了下嘴皮子,上下嘴皮已然錯開。

兩裏的時候,他身軀一震向前進了尺許,不再往後退下,仍是遠望著。

三裏多的時候,呼延羽已在昏暗中成了孤苦零星一點,雲巔驀地跪地長哭不起,身後的士卒已是如此效法。

可任憑他們此刻如何造次,呼延羽都沒了興致。

說到底,他還真從未如此輕鬆暢快地行走過,沒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也沒了朱紅高牆鶯歌燕舞。

雖然走路比不上馳騁沙場來的痛快,但倒也似乎蘊藏著一股別樣的酣暢淋漓。

何以道,為何道,道在何處?

在腦海,在心田,亦歸腳下。

黃風過後,天色一度灰蒙不定。

雲巔徐徐自起,扛起倒地的“呼延”杏黃旗,翻落馬背衝在最前,轉身暴喝:“撤!”

音律幾層憂傷,幾許回腸,反正已蜿蜒四方。

離開朱八的幺七,最近心性上好像沉穩了許多,少了以前的浮皮潦草,又偷摸添了些令人驚異的體貼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