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韓棟的死,宗嶽是愧疚的。
但愧疚終究隻是愧疚,因為活著的人本就要比死人麻煩多一些。
呼延羽此番勝敗兩相忘,自也無心論於生死,道:“你那手下還算不錯!拚了上千人的性命,渾身被羽箭射成通透,可硬是為你小子掩護了去路。”
難得。
宗嶽靜靜地聽著,心神卻被身後繚亂嘈雜的腳步觸動,應該是邙芝傲去三陽穀前搬回來的兵。
但他實在不知如何向他們開口說明。
“主人,三殿下還有七大寨主全來了。”邙芝傲不知情理地還以為宗嶽遇上了麻煩,興師動眾壯膽道。
宗嶽聞言,登時心裏猶如山崩,遲遲道:“讓三殿下過來,其他人就地紮寨歇息。”
邙芝傲雖有些迷惑,但又不敢違拗宗嶽的意思,正在兩難的時候,隻聽背後沉聲乍起:“你且下去安排食宿,這裏就交於我好了!”
能如此對他說話的人,恐怕也就是宗家兄弟。
邙芝傲低頭疾行,與前來的宗顏擦肩而過,雖未曾敢看其正麵,但卻已被宗顏身上散發出的煞氣擊潰。
看來要有好戲上演了!
宗顏或急或慢到了宗嶽身旁,仍不止步,直到在呼延羽身旁才停留,道:“南荒老將......呼延羽?”
呼延羽平時最不喜歡聽的就是這個“老”字,而且被一後輩如此直呼姓名,更覺惱怒。
但轉眼想起一事,臉上剛聚起的怒氣又不明而散,低聲道:“想必閣下就是三箭震南方的宗顏吧!”
也不及宗顏點頭承認,他自顧自地又冷哼道:“怪不得說話都和宗家那些老不死的一模一樣。”
宗嶽不由神色一暗,雖說這人害了韓棟,但那也是此前兩軍各為其主,不得已為之。
如今他孤身前來,似乎已將恩怨拋卻,所剩的也就一舉腐朽身軀了。殺他很容易,但殺了他要在天下人麵前抬起頭,可能就有些難了。
他越看呼延羽越像一人,看著看著竟有些心塞難受,還真生怕宗顏動了肝火,一刀結果了眼前莽夫,道:“三哥!”
宗顏側臉回頭與宗嶽審視了片刻後,又聽後軍之中像是李阿水在聒噪,登時冷然變色,哼道:“給你留了塊西山頂好的墳墓,本想著讓你葬了李阿水,可誰知......”
“哎!既然你送不了他,隻能我送你進去了。”
呼延羽聞言,一臉滄桑上驟然起伏,烏須白發配上紫紅皮囊,還真有些說不出的違和。
說來也奇怪,這兩人在南荒邊境你爭我奪十幾年下來了,卻真沒徹頭徹尾地關顧過對方。
今天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就在宗顏占盡先機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破口大罵:“就他媽知道你沒給老子安好心!”
“我已上奏朝廷,告你專橫黷武在先,謀取同僚勾結南荒在後,隻是一直苦於抓不住你把柄,天可憐見讓老子今夜抓了現成!”
宗嶽右手拇指按在食指上,卻被宗顏攔下,隻見宗顏怪裏怪氣地道:“西山一役,你的赤炎軍應該剩不下多少!”
這次,既然是他把事情先做盡了,宗顏也就不打算給他留麵子。
李阿水麵色一窘,頓時不再趾高氣昂,就連剛才爆發的氣焰也一下子降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