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啼落,茫茫黑夜卻無盡無休,山穀中雖零星散開著營帳篝火,但與南荒的神山詭異比起,終是小巫見大巫了。
盤膝而坐的呼延羽,突然換了一種舒服姿勢倒下沒多久,便溘然長逝。
一個堅守本分職責的大將,誰又能想得到最後會歿在夙敵營帳?
在外人看來,那是多悲哀多諷刺的一件事。
但對於一位是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肱骨大臣來講,生前因坎坷護不了此間周全,死後若能長埋於此,望著瑤山綠水、花開彼岸,又何其幸哉!
宗顏望著眼前的兩具死屍,緩緩合上了雙眼,也許都是各為其主而不得已的將軍,總避免不了些惺惺相惜,道:“老花,將呼延羽朝南埋了吧!”
花冥炎輕聲道了個喏,仍不起身,問道:“那......李阿水他......”
宗顏左腳一跺,轉身離開,長言徐徐傳來:“拖野嶺喂狗!”
這件事,宗顏處理的已是極好了。
宗嶽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此前要是有宗顏在,是不是青雲山的大當家也就不會死。
可那終歸是想,作不得真。
試問生前的人又怎能知曉下一秒所發生的事情!
當然那些或迫於生計或各中緣由的江湖術士除外,畢竟真話假話到了他們嘴裏,就再無真假可言了。
宗嶽眼睜睜地盯著眼前的呼延羽被人抬走,望著這個與自己父親年紀相仿的白頭翁,心裏竟起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憐憫,就是不曉得老頭子會不會也會如此。
宗家鴻興坊門前,宗澤仍在門前等著紅葉,不過今天倒是格外守本分,沒碰什麼黴頭。
守大門的兩個怪女人不由訝異,這還是以前那個振臂一呼,便可呼風喚雨的白衣卿侯?!
宗澤等的時候久了,就找個幹淨涼台落腳,不過仍然賊心不死,時而不時地偷瞄幾眼春花秋月,繼而搖頭歎息不迭。
沒得打,打不過!
在這地方吃虧最多的是落黑白,其次就是宗王爺。
不過,宗王爺還是笑了,尤其在紅葉奔走而來的那一刹那間,他笑得比打了勝仗還過分。
這個常年居於內院不理女眷的王爺,突然駕臨鴻興坊,已讓紅葉驚訝萬分。所以她見他第一秒就施了個禮,卻沒想到身子剛躬下一半,就被宗澤拖住。
宗澤頗懷憐惜地撫了撫紅葉的秀發,尬笑道:“好像......瘦了!”
紅葉瞬時羞澀地低下了頭,若不是陪著宗澤時間長,真會以為這是吞了豹子膽的輕薄浪子,假以宗澤易容之麵,對她聊以垂涎之夢。
宗澤見狀,悵然放下左手,苦笑而坐:“真個傻丫頭!出了宗家門,我不敢說你是我女兒,那是為護你周全。但在這宗家前堂後院裏,你又何須與我生分?難不成我真會怕了誰......”
春花秋月聞言,斜斜向這邊瞄了一眼,宗澤故意裝作不知,但神態自若之餘還是換了話題,道:“紅葉,我讓你昨夜給你的加急文書,你可曾發給鐵騎?”
紅葉點頭,審視著眼前的花甲老人,不由心酸道:“王爺,你......何必太心急。”
“諒他驚弓南荒再大,還不是不夠我三十萬鐵浮屠橫掃八荒?再說三殿下與四殿下都是當世無二的將才,即便他們暫時處於劣勢,那不還有王爺你撥給落老的精兵嗎?”